“反正你的人生如此短暂这么重要的时候就别纠结一个称呼了!”她一口啃上来。
然后两个人都崩溃了。
难道是因为彼此类同,又或者此生同源,为什么接近,接触,缠绵,交融,是如此的自然合契,如此销魂蚀骨,不可自拔。
皇后潜心斋戒,而后山如火枫林里,女官与圣僧翻云覆雨,欲罢不能。
如果是清平馆众人来评价,大概一定会弯下拇指鄙视——两个碧池。
然而无论怎么回忆,那都是极其奇妙的一段时间,他回想起来,心头还会微微抽紧,发热,有欢愉,有痛楚,仿佛时而退归十丈软红,时而触及天际终极,似悟似绝,九天归一。
再然后,他们当然都知道了彼此的身份,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种离奇的发展有了一个俗套的结局:她跑了。
吃干抹净以后,跑了。
空间之神就算是被稍微束缚了力量,可若是跑了,他还是不容易找到的。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换掉陈辉卿这个名字。
他不再避开那些八荒九野的神仙,他开始承担起东皇太一这个名号所附加的责任,他出席每一个冗长无聊的会议,向所有的人与非人证明他的庇佑,他的支持,他的态度——他就这么放弃了想睡就睡的好日子,成了神鬼界会议专用代言人吉祥物,就希望她也能关注他,有空回来看看他。他关注时间每一条河流,他归正年华每一段分叉,从算筹到电脑程序,他从操纵时间的盘古之心,变成了守护时间的东皇太一,连上神们都纳闷,任何人是他,干什么不行,非要守着一台电脑不可。
世间总有一人,让心背叛自己,做出自己也不相信的事情来,总有一人,要昏一次头——没人能无动于衷,哪怕是那看似不变的苍穹。
他甚至把自己那栋神奇的宅邸,加了她的名字,只是希望有一天她能发现,进去瞧瞧这时间元祖的房子,多神奇,多美妙,里面还有个人等着去约炮——愿望美好,现实残酷,她倒是发现了,然后把房子顺手借给了别人。
一个迷路的人。
“那家伙是世间美好,是岁月清静,是情操是美德是吉祥物,他不但不会介意,还会帮你的忙的。”她是这么对那个迷路的人说的。
果然,陈辉卿自己也看不下去,一个迷路的,不能回家的孩子。
他尽力帮那个孩子,甚至允许那孩子招来更多的孩子,记名,开店,招揽生意,寻找记忆——那间食肆里每一个人都有一些故事,一些心事,只有在那里,才能获得安宁。
他的房子成了托儿所敬老院,但这没关系,他本来也没法眼睁睁看着不管。
后来他就成了镇宅兽,看守这些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留在这里的孩子们。
怎么说来着,好心有好报,那次那个倭国妖怪出现,她回来了。
她回来了,然后迷路的陈清平告诉他,想要留住一个想逃的人,要动动脑子。
他动了动脑子,然后发觉,自己还是很聪明的。
他们达成了一个协议,一起去对付一个,他其实很羡慕的人。
至少那个人虽然是找死的,可到底被她追逐着,惦记着。不过家里的孩子们都说,千万别羡慕被憎恨的人,因为爱无由,恨有休,像是华练姐那样的人,恨着恨着就累了,累了就忘了。
不过协议之后的日子,也是不错的,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到底她还是最喜欢他的身体的,喜欢的常常他笑一下,她就看得流口水发痴了。
后来有点儿麻烦,他们进了梦境,来到了久别的六合。
原来她追着揍的那个坏人,与六合深深关联,就连六合的魔物,都具有那坏人的脸。
那人是阴影。是那些光芒的影子。
有光,就有影子,就无所不在,包括投射进那魔物的身体里。
那魔物本来是要把她掳走的,但他救了她。
然后她好像是发现有人给她托底,她变得更能作了,作着作着,把自己也搭了进去,一会儿和天使与国师密谋,一会儿又投胎在民国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会儿又冒出来好多的岁阴和岁阳,愿意为她的计划赴汤蹈火,最后,他拿着那颗红豆想着,差不多就得了。
然后,他们来到了六合,然后,他就回到识海里了。
想到这里,陈辉卿觉得,这也是一份福气,换做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一个,掉入识海,都会被无边的孤独杀死,只有他,反而觉得挺享受的。
那种享受,就像没有遇见她的最初,天辽地宁,无悲无喜,无欲无求。
不过,也差不多了,他差不多该出去了,因为他已经觉得,那样的日子,其实挺没意思的。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识海之中便潮水翻涌,他看见那些属于她的波涛翻卷,在他的眼前分成了两排。
有些东西,是他都清楚,必须要去保护的。
比如,在六合之中,那唯一通向更高的次元的通道入口。
那么,到底是用左边这片波涛去埋葬那秘密,还是右边这片呢。
属于她的记忆,是两个名字为分界点,左边是她肆意张扬的九幽时代,而右边,则是华练的那些光景。
选择留下右边,醒来以后她就不记得自己曾经为九幽的事情了,而留下左边,她将恢复成九幽,拥有强大无可匹敌的力量,不记得所有关于华练的事情。
如果她是九幽,她的记忆里就没有他了。
陈辉卿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留下右边。
承载着九幽的笑脸的记忆如潮水奔流汇入识海之中,而代表着华练的波涛则拍案向着陈辉卿而来,将他全身淋得湿透。
陈辉卿看着在他的怀中安睡的女人,露出了一个特别欣慰又无辜的笑容。他去过属于九幽的那段时间,他把那些事情都清清楚楚记在了心中。
那些记忆兴许以后还有用,所以他穿越了时间去记住了,既然他记住了,她就可以忘了。多好啊,她现在把九幽那点儿作死糟心的事儿都忘了,什么姬晋,什么百里燕,什么眸姬什么魉狐什么宫韵白,都忘了。
陈辉卿站在识海的水波之中,仔细想了一下平时清平馆那帮人在做了什么特别可心得意的事情以后都是怎么干的,然后,东皇太一大人笑得比天上的白云更纯净,比人间的花朵更绚烂,嘴唇微启,吐出两个音节来。
“哦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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