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应当是租出去了,门上有锁,瞥一眼里面,只看见满室的凌乱不堪。西厢房却走出一个十分邋遢的人来,要不是陈清平上前去说话,今昭简直会以为这个汉子是丐帮的!
这是个头发胡子乱糟糟,穿的也凌乱的男人,因为头发胡子衣服都是那种破破烂烂层层叠叠的,所以也看不出胖瘦来,有几分当年犀利哥的风范,只是人家犀利哥好歹能看出来五官,这个货已经一团糊了。
今昭觉得这个人可以引荐给燕螭,燕螭一定会惊叫:“尼玛好一个糙丐!哪个服的!”
“敬哥儿。”陈清平跟那男人打了招呼。
那敬哥儿看了看陈清平,点点头,又看了看今昭:“你媳妇?”
一瞬间敏锐的太岁就觉得,这个人肯定不是一个普通的糙丐,因为这一张嘴他音色虽然黯哑,但唇红齿白,根本不像是过苦日子的人。
于是太岁就很迟钝地忽略了敬哥儿那一声问话,也没有太留意陈清平回答了一个“嗯”。
跟着敬哥儿进了屋子里,今昭看见屋子里的炕头上有个病歪歪的人,瞧着面如金纸,已经是时日无多的样子。
陈清平看了看那病人,问敬哥儿:“这就是这次的?”
敬哥儿点头:“也没多久了,吓坏了,就是想老家的酒。”
陈清平把那会稽莲白递给敬哥儿:“按照你的法子做的,好不好你再看。”
敬哥儿嗯了一声,顺手拿来一个陶瓷茶缸,扶起那病人:“司马,起来喝酒了。”
那病人眼神浑浊,好一会儿才对准焦距,露出一个只有真正的白痴才会有的那种天真痴傻的笑容:“她来接我了!她原谅我了!”
敬哥儿的语气波澜不惊:“来,她做的酒。”
那病人闻到了茶缸里带着莲叶清香的酒,垂死的眼睛里迸射出仿佛孩童见到了母亲一样的光芒:“是她做的!她做的!”
“嗯嗯。”敬哥儿心不在焉地应付,“还是熟悉的牌子,熟悉的味道。”
要不是那病人眼中的光彩和毫不掩饰的喜悦让人觉得有点心酸,今昭简直要被这个敬哥儿这句话给逗得笑出声来。
那病人抱着茶缸,啜饮一口,瞧着手势动作,也应当是好出身的贵家人,虽然病入膏肓,但举止依旧有一种行云流水的优雅。
只是今昭瞧着病人的身份,有点迷之眼熟。
这个人的名字叫做司马德宗,好像是晋朝的某个皇帝,但是皇帝是这般痴傻的?真的可能么?还是说他是后来因为什么事儿才变得痴傻的?
“别想了。”那个糙丐,哦不,敬哥儿看了一眼那病人,“他是从生下来就傻了,你要是不知道这个名字,自己去百度吧。”
今昭觉得这会儿不太适合拿手机百度,只是应了一声,很老实地站在陈清平的身边,听着陈清平和那敬哥儿简单地寒暄。
“……这么说你还要再捡一个落下来的人。”陈清平说。
“是啊,真麻烦。那个黑洞出现在什么地方不行,非要找我麻烦。”敬哥儿语气很是心不在焉。
“这次捡谁?”陈清平问。
“我怎么知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控制不了这个事儿的。捡到谁算谁吧,希望捡一个漂亮妞。”敬哥儿的语气,今昭觉得吧,就算真的捡到了一个漂亮妞儿,他也不见得多高兴。
陈清平又简单聊了几句,还写了一张禁忌单子给那个敬哥儿。
敬哥儿看了看单子上几样食材,语气更加不耐烦:“这么麻烦啊。”
“他不死,你也能过几天简单日子。”陈清平说,“一个白痴,总是比正常人好容易相处的。”
“……你这个理论简直有病。”敬哥儿翻白眼。
今昭伸拇指表示点赞并且顶楼上的。
陈清平起身告辞:“既然你也不在意,那就按照这单子吃,估计他就活不出三五天了。”
今昭也开始翻白眼。
倒是敬哥儿似乎真的认真思考起这个建议来,但最终,他看了看那已经喝空了一缸子的莲白酒,抱着茶缸呜呜哭着喊“阿爱,阿爱,他们都欺负我”的司马德宗,叹了一口气,语气里终于有了几分对这晋朝白痴皇帝的可怜:“算了,好聚好散吧。我也不差这几天了。”
今昭听着这话,心里头很难受,她道了一句再见之后,就默默跟着陈清平出了南池子胡同。两人没有立刻去找车坐,而是沿着长安街一路往王府井的方向走,许久陈清平打破沉默:“敬哥儿是落凰。”
“啊?”今昭十分吃惊。
跟画魂一样,落凰也是极其罕见,人数极其少的八荒e。
原因无它,落凰是凤凰一族的众多分支里的一个,据说落凰的先祖犯了错,对一位圣贤坠落山崖身死,袖手旁观,导致一国相卿就此陨落。为了惩罚落凰先祖的这一次高台看戏,落凰一族便背负了一个诅咒。
落凰们将永远在时空之中流浪,穿越时间与空间,走遍华夏大地的每一寸角落,去拯救那些因为命中不注定的摔落而将要失去生命的人们。
简单地说,落凰是百分百看见掉下来的人就要去接的设定。
每一代的落凰,都要守着自己接住的那个人,直到那人死去。
“你也不必担心了,落凰的修行方式挺省事的,他并不觉得糟心。”陈清平说道。
不知道这个叫做敬哥儿的落凰是怎么接到司马德宗的,司马德宗又怎么会掉落,但今昭知道,一旦司马德宗死去,落凰就会被随机进又一个命运的场景里,去接住另一个掉下来的人。
今昭这么想就觉得敬哥儿也挺可怜的,想到这里她拿出了手机百度了一下司马德宗,然后差点一脚踩进水坑里。
司马德宗,晋安帝,天生驽钝痴愚,终年三十七岁,其结发妻子,晋安帝皇后,名为,王神爱。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