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钟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微微眯起眼,看着晨光中那欢快的小女儿姿态般的女子笑意盈盈的举着三层大食盒对他说着话。
金子般的阳光洒在她身上,给她身上镀了一层金色的毛边。那单薄纤巧的小姑娘便在朝阳里笑着,笑容也带着毛茸茸的光边,飘飘忽忽的,细软而温暖。
这样的场景,在他孤孤单单的几十年的生命里,还是头一次出现,却无数次的,出现在他的梦里。
只是梦里那个人,分明不是眼前这小小的姑娘罢了。
皇甫钟垂下视线,抬手往东边的屋子指了指。
若棠捧着食盒,蝴蝶般轻盈的往东屋去了,“皇甫大叔,你快去洗漱,洗好了就快过来吃饭哦。”
皇甫钟看着她的身影在东屋里转来转去,有奇奇怪怪的调子从屋里断断续续的飘出来。
她看起来那么开心,那么快乐,浑身上下充满了朝气。将他这死气沉沉的屋子,似也染上了鲜活的人类的气息。
他以为他早已习惯了这样孤寂的日子,除了阿蓉,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再有波动的这颗心,不知为何,竟似要跳出胸腔一般,连眼睛似都有些热辣辣的不舒服。
唔,想是夜里没睡好,又被她早早吵醒,因而眼睛才会不舒服吧。皇甫钟一边想着,一边转身往他的房间走去。
他却不知道,他那从来都抿的很紧很紧的嘴角,此刻却悄然翘了起来。
待若棠摆好了饭菜,皇甫钟也洗漱好了,正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
若棠抬眼一看,连忙笑道:“皇甫大叔,你快进来呀。我今早做了菜干肉骨粥,熬了将近一个时辰呢。”
皇甫钟不由自主的走过去,顺着她的指示全身僵硬的坐了下来。
显然,这陌生的早晨对他而言,还是有些不习惯的。
这明明是一个很普通的早晨,夏天已至,窗户大大的打开,清晨的凉风从窗外吹进来,空气中弥漫着菜菜干粥的浓郁香味。
他们的饭桌上除了粥和寻常包点,还有芝麻鱼,红烧麒麟肉,三鲜龙凤球,八珍莲花苞……各色各样或酸或甜或辣的菜式,摆了满满一桌子。
“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就随便做了些,大叔你别愣着,快尝尝看啊。”若棠最后将两碟嘴最简单的泡菜取出来,“这是酱瓜跟酸辣萝卜丝,下饭是最好不过的,我最喜欢了。”
她说着,喝一口粥,拿筷子夹了一筷萝卜丝方嘴里嘎嘣嚼着,一边摇晃脑袋,笑的弯弯的眉眼期待的看着皇甫钟。
皇甫钟慢慢拿起了筷子,若棠欢快的冲他一笑,低下头将粥喝的呼噜噜的响。
皇甫钟眼皮跳了跳,也夹了一筷萝卜丝,面无表情的说道:“女孩子吃饭这般粗鲁,像什么话!”
若棠笑眯眯的捧着碗,“反正也没有别人在嘛,大叔你不要说出去,就不会有人知道啊。”
说着,眨巴着眼问道:“大叔,你不会说出去的吧?”
皇甫钟皱了皱眉,到底也没有说出什么来。
一顿饭很快吃完了,若棠一边将空碗碟往食盒里收,一边问道:“大叔,你明早想吃什么?”
皇甫钟浓长的睫毛轻轻一颤,他垂下眼帘,淡淡道:“随便。”
这就是默许了明天若棠继续过来的意思。
若棠微笑着用力点头:“那我明早煮莲子膳粥好了。”
一边开开心心的小包袱里郑重的取出一本看上去就很有些年岁的残破的古籍来,“大叔,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本古籍。”
“给我看看。”
“好。”若棠大方的将书给他,“大叔,你家,我可以随便看看吗?”
皇甫钟头也没抬,“西屋不许。”
若棠参观了一圈下来,除了皇甫钟交代的西屋不许进,这整个宅子给她的唯一感觉就是简陋跟冷清。
简陋到什么地步呢,他的房间里只摆着一张床,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他的厨房里只有一口锅一只碗跟一双筷子。但他却有一个超级大的药房,药房里倒是摆了许多的工具用具,只可惜若棠认不出几样来。随手拉开一格药斗,里头那熟悉的东西倒是让若棠愣了愣——此物正是她不久前才敬献给淑贵妃的顶级南珠。
这么快就出现在皇甫钟这里,这南珠对淑贵妃而言,还真是十分要紧的。
正感慨着皇甫钟对自己的漠视与对淑贵妃的重视时,皇甫钟已经来到了若棠身后,“这方子我看过了,倒是可以一试。”
“真的?”若棠转过头,一脸惊喜的看着他,“那真是太好了,接下来就要麻烦大叔了。旁的我不会,打下手却是不会出错的,大叔你只管差遣我就是!”
她笑眯眯的握起小拳头,微微歪着脑袋朝皇甫钟笑的一脸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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