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胡说!”季旷突然开口痛斥。
他不是不知道,自从季昭华回来,闲言碎语是不断的,毕竟季昭华的经历拿出来说嘴实在是太精彩了,这一路走来,若是其他女子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季旷纵然想抑制住这些胡嚼舌根的人,可是嘴巴长在旁人身上,他根本制止不住。
尤其是还闹了金戈那么一出之后,金戈是季旷看重的人,又被封了侯爵,京城里巴巴的等着将女儿嫁入汝阳侯府的人多的是,这个时候季昭华插一脚进来,实在是太招人恨了,不少人背后说季昭华是狐狸精。
甚至有人说季昭华是天生的寡妇命,先是克死了父亲,兄长,一家老小,然后就是孟辰良,现在又是夏侯忱,似乎谁沾了季昭华就少不得要死似的。
这样的闲言碎语,季昭华从来身上就不少,在夏国的时候,她是宠妃,又背上了毒杀太后的罪名,背后骂她的人哪里会少。
季昭华当然可以闭门不出,将这些话都装作不知道,但是这样活着太憋屈了,那座金贵的宅院,也变成了最奢华的牢笼。
她早已经过厌了这种生活。
此时面对弟弟,季昭华只是说:“你知道我的。”
从来她就不是一个想要将所有人踩在脚下的女子,她这样的性子,生在这样的家族里,注定就是一场悲剧,现在继续留在京城,也不过就是给季旷摸黑而已。
她的弟弟会成为千古一帝。
又如何能被她这般连累了呢。
季旷看着季昭华,她的侧脸还是那样的美好,现在又多了几分疏淡的样子。
她是真的看淡了一切了吧,季旷低低的呢喃,“为什么你们都要离开我?”
季昭华听到了他的话,却无从说起,她留在京城,不嫁人是不可能,就算是不嫁人,京城也会出现什么长公主养面首的传闻,只要有她在,所有人都会记得曾经的夏国。
她走,是必须的事情。
“走之前,来求你,别杀夏侯慎。”
季旷摇头,“朕不会杀他的,你要不要见见他。”
听到季旷要留下夏侯慎的性命,季昭华是真的很开心,至于见见夏侯慎,季昭华没有同意。有些怕见到夏侯慎的,怕看到那湛蓝色的眼眸,会想起另外的一个人。
——
季昭华走的无声无息,只带了两个侍卫,还有春环和孩子。
马车出城,守城门的将领却换成了金戈,季昭华没想到临走还能见到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只是金戈好似没有看到季昭华似的,只冷冷的哼了一声说:“快走吧。”
赶车的侍卫急忙赶着车走了,金戈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叹了口气。今日一别,从此怕是再无相见之日了。
想起独自枯坐在尚书房的季旷,金戈心中更是难受。
挥手就对着身边的人一鞭子,“天下这么大,找个女人都找不到么!”
那人只是抿唇,找到了又能如何,连齐执意要走,谁又能留得下。
金戈只有叹气,看着高高的城门说:“难道这城里有毒气,弄的她们一个两个的都唯恐不及?”
马车里,春环抱着瞪着眼睛四处乱看的壮壮,孩子第一次出门,自然是看什么都稀奇的。春环对着季昭华问:“主子,咱们去哪里呀?”
就这么没头没脑的离开,到底要去哪里啊。
季昭华伸手摸摸壮壮的脸,问春环,“从前咱们的日子,你觉得哪里过的最舒心?”
这个问题,春环真的思考了一阵,才说:“慈恩寺吧。”
虽说在慈恩寺的时候,日子过的清贫,可是那段日子,是春环最快乐的日子,那里是她跟卫一相识的地方,也是他们大婚的地方。
那里有春环的第一次怦然心动,更有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
季昭华点点头,“咱们还是会慈恩寺去吧。”
不仅是春环,那里也有季昭华的全部美好记忆,可爱的映雪,也是最喜欢那里的,天天满山遍野的跑,那时候的日子,其实现在回想起来,倒是最无忧无虑的。
再者,“听说慈恩寺现在供奉着这次夏国死伤战士的牌位。”
死了那么多的人,总要有个地方供奉,季旷对夏国也算是仁慈,将夏国所有死难将士的牌位都供在那里。
让那些找不到家属尸首的人,从此后也有个供奉的地方。
听季昭华说起这个,春环的眼睛再一次红了起来,不过还是贴着怀里孩子的小小脸蛋儿,轻声说:“宝贝,咱们要去见你爹爹了。”
就这样,他们在慈恩寺落脚下来,还是从前住的那处地方,虽然季昭华离开的京城,可是她还是皇帝的亲姐姐,一切事务自然是很顺利的。
尤其,她还找到了夏环他们,只是男人们都去了战场,至今都没有回来。
夏环是个没遮拦的,有一次开玩笑竟然说她们现在都成了寡妇窝了。
说的众人都是一愣,倒是季昭华笑笑,说:“可不是嘛。”
这件事情揭过不提。
季昭华现在全心的做起农妇来,头上扎着兰底白花的方巾,正儿八经的在门前的山坡上种了好些植物。
其中就有当年映雪从小沙弥那里认来的薄荷。
郁郁葱葱的,手掌心挥过,清清淡淡的味道飘过去。
季昭华闭上眼睛,深深的嗅了几口,再睁开眼睛,眼前却站了一个人。
良久,季昭华突然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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