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灿一定是喝多了,看那个样子就知道,脸上的笑容魅的很,一双眼睛也是亮晶晶的,泛着水光,暖黄色的灯光下,也看不出她此刻的脸色,一只手还拦住景珩的脖子,在那儿唱《朋友》。
韩溯进来,他们只是用余光看了他一眼,显然是没有什么存在感,谁都没理他,倒是顾沅冲着他笑了一下,等他坐下之后,还递了一杯果汁给他,说:“他们三个今天可能会喝醉,你我就别喝酒了,需要善后。”
“嗯。”韩溯点了一下头。
景珩其实喝的不太多,他跟以前一样,就看着这两女人疯,而他多半是给她们两个结账和善后的。然而,如今他已经不用再善后了,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看着像是一个人的闷酒。
宋灿看着他,笑问:“你要去哪里?”
景珩手里捏着空了的酒杯,耸了耸肩,侧头眯缝着眼睛看着她,说;“随便哪里都可以吧,咱们都要过自己的生活,你不用太担心我,原本我就没有什么固定的家,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一个人,守住一座城。”他笑了笑,他之前留在青城,也是为了一个人,如今离开,同样是为了一个人,他说:“而我身边恰恰就是少一个人。”
“会有的。”宋灿拿了酒杯和酒瓶,给他满上,又给自己倒上,同他碰了一下杯子,说:“日后结婚一定要通知我们,不能消失啊。”
“不会。”
这时苏梓也凑了过来,随手拿了杯酒,也同他们碰了一下,笑说:“闺蜜是永远的,男闺蜜也是,不管什么都不要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我没别的要求,你要往哪儿跑都没问题,但不要像宋灿那样,让自己杳无音讯,必须常常联系,咱们不是弄微信了么,想聊个天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你要是敢学宋灿的样,老娘就跟你绝交,姐妹都不跟你做。”
“对,我从来就没跟你做过姐妹,我跟你是兄弟。”景珩说的一本正经,随即这两人就争执了起来。
唱歌本就是一件发泄情绪的事儿,宋灿喝高了之后跟麦霸似得,拿着话筒鬼吼鬼叫。这包间内就两极分化,一边疯的不行特别热闹,另一边则冷静的不要不要的,顾沅跟韩溯的表情几乎是一模一样,看着那两个女人蹿上蹿下的,还从来没有看过她们这样疯疯癫癫的模样。
而且,韩溯一点也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这喉咙都快喊哑了,这兴致还那么高。唱的好听也就算了,关键是难听,就没有一个是唱的好听的。
韩溯还算淡定,偶尔还能拿出手机看看,表情也没什么变化,顾沅是出去上了几次厕所,估摸着还抽了几次烟,有几次回来的时候,韩溯能闻到他身上的烟味。
12点后,他们才从娱乐会所出来,明明都已经醉的不轻了,还嚷嚷着要去吃夜宵,然后一行人坐车找夜宵店,结果进了一家烧烤摊,宋灿其实已经有些坐不住了,整个人时不时的往韩溯的肩膀上靠,但还是强逼着自己坐直。
她说:“景珩,其实云南这地方不错的,你真要找地方定居这边就不错。噢,不好意思,我忘记了,因为有我在,你不方便。”她说着,脑袋差一点撞到桌面上,所幸韩溯眼尖,迅速伸手放在了桌面上,她的额头就磕在了他的手背上。
她轻轻抬了一下头,实在是没力气,所幸就这么趴着了,喃喃的说;“为什么呢?为什么不是纯友谊呢……”
韩溯伸手比景珩快一步,毕竟他也喝了不少酒,动作和反应自然就慢了一拍,他的手搭上宋灿手臂的时候,韩溯是看的清清楚楚,他深深的看景珩一眼。
景珩看了一眼宋灿的侧脸,一抬眸就对上了韩溯的眼睛,那眼神里还是带着一丝警告,似是在警告他不要有非分之想。然而,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可非分之想的。他缓缓的松开了手,笑说:“你要好好照顾她,如果不好,我还是会回来的。”
“别这么说,说的好像她若是好的话你就永远不会回来了。”
景珩扬唇,喝了一口解救的茶,点了点头,说:“我确实没想过要回来。”
“算了吧,我没那么狠,她对你们之间的友谊还是很珍惜的。而且,其实我也没那么忌惮你。说起来,你根本就没什么可忌惮的,在宋灿身边最久的人是你,可你从始至终跟她都是朋友,真要有什么也不会等到现在了,所以不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韩溯低眸看了一眼依旧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人。
她的额头挺热的,温度一点点的传入他的手背。
这话说的,听起来似得也没什么,但深深一想,可真够讽刺伤人的。不过,景珩倒是不怎么在意,轻笑了一声,说:“韩溯,你说你这样有意思吗?在意就在意,何必还要找这样的借口?再说了,我都已经放手了,你说这样的话,要不要脸?”
“怎么?你不承认?你承认你给我解释解释为什么你跟宋灿到现在还是朋友?”韩溯自然不会告诉他当初他在宋灿的日记本里看到的个别内容。
景珩斜了他一眼,摆摆手,说:“不想跟你说话,你也别跟我说话,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
正好这个时候,他们点的烧烤上来了,苏梓也在外面吐了一阵回来了,整个人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顾沅给她弄了热水,她喝了几口还是有些不舒服,东西是吃不下了,神智都不清了。
顾沅说:“苏梓我带走照顾吧,她现在就算去宋灿家里也不方便。”
“你?”景珩喝的比她们少,他也是习惯了保持清醒要给她们两个善后了,他笑说:“好歹我还没喝醉,你带走不如我带走。我记得你们两个好像是朋友对吧?苏梓给我们介绍你是朋友,不是男朋友,所以这恐怕不适合交给你。”
顾沅笑了笑,说:“要加个男字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我跟她的关系,就差一本证了而已。所以,我肯定不会放心把她交给你们中的任何一个,男女有别。”
景珩单手支撑着下巴,眯着眼睛看他,这顾沅对苏梓的意图很明显,但凡有眼睛的都看的清楚,而苏梓对顾沅有意还是无意所谓老朋友,景珩当然也看的明白。但出于道义,景珩还是要挣扎一下,说:“我现在要是把她交给你,她明天一早上起来看到你,我正怕她拿着刀子冲过来砍死我。”
“不会的。”
他摆摆手,“是君子的话,不要干酒醉乱性的事儿。”
“这味道也要下的了嘴。”顾沅说的一本正经,那模样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也是苏梓刚刚吐过,这身上的味道确实挺大的,下嘴也需要勇气。
“顾沅,你知道苏梓的过去吗?”景珩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毕竟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也不可能瞒住一辈子。
顾沅看了景珩一眼,轻浅一笑,笑的十分无畏,说:“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这都不影响我对她的看法。那不过是她的过去,过去的总会过去,人不可能一辈子滞留在过去,而她已经从过去里走出来了,这样就够了。再说了,你们又怎么知道我没有过去呢?”
三个男人互相看了一眼,旋即低低的笑了起来,韩溯对于顾沅要带走苏梓这件事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看人他还是很准的,所以并不担心苏梓会吃亏,再说了,让他照顾苏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顾沅和苏梓没有坐太久,因为苏梓十分不舒服,所以坐了一会,顾沅就带着苏梓走了,这会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忽然少了两个人,气氛一下就冷了下来,谁都没有胃口了,又坐了一会,韩溯看宋灿的样子,也准备回去了。
他对景珩说:“走吧。”
“你们先走吧,我再坐一会,帐我自己会结,好好照顾她们。”
“你不走?你也喝了不少酒。”韩溯提醒,“你们住的近,我可以送你到门口。”
景珩摆摆手,说:“不用了,我没醉,自己能回去。再坐一会,神智就更清楚了。你可能不知道,以前我们三个人一块出去,她两情绪不好的时候,总会喝多,每次都是我给她们两个善后,我也习惯不喝酒,或者少喝了。这次也一样,你别看我喝的多,其实这点量不会醉,反倒会很清醒,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他抬眸看了韩溯一眼,脸上的笑容很淡,目光在宋灿的脸上扫了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又拿起茶杯喝了口茶。
“真的不走?”韩溯又问了一遍。
他摇了摇头。
随即,韩溯就站了起来,架着宋灿,说:“那我们先走了。”
“嗯。”景珩没有再看他们,只轻点了一下头。
很快这一张桌子,慢慢的就成了景珩一个人了,孤家寡人的感觉可真是糟糕,他坐在位置上,看着周围空空如也的座位,笑的十分无奈。人啊,总要走的,也要适应这种人走茶凉的感觉。
……
回去的路上,宋灿幽幽的睁开了眼睛,像是刚刚醒过来,这会她是靠在韩溯的肩膀上,他的肩膀很宽厚,靠着有种很扎实的感觉。宋灿眨巴了一下眼睛,缓缓的往上看了一眼,脑子有点短路,抬眸看了韩溯一眼,笑了笑,说:“你回来了。”
这声音含糊却又清晰,那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笑意,听到韩溯的耳朵里,心里不由的颤动了一下,那一下初初蔓延开来的全是酸涩,涩的发苦,但慢慢的在这酸楚中溢出了点点暖流。那种又暖又酸的感觉真是要命的难受,韩溯唇边泛起了一丝温和的笑容,不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唔……”她轻微的嘤咛了一声,在他肩膀上靠了一会之后,才慢慢的坐直了身子,抬手轻柔一下额头,喉咙有些干,这脑子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醒了?难受吗?”韩溯说着,就将之前准备的水递了过去。
宋灿看了一眼,伸手接过拧开喝了一口,嘴里舒服多了,可头还是很晕,其实她并没有睡,刚刚只是太晕了,所以就趴在桌子上没动。他们的对话,她多多少少也是听到了,忽远忽近,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想要听的仔细,她必须要集中精力,但那样太累了。
她喝完水,整个人往椅背上靠了过去,再次闭上了眼睛。韩溯伸手将她的头往自己的肩膀上压,说:“靠着会稍微舒服点。”
宋灿没说话,现在的脑子混混沌沌的,其实她潜意识里是喜欢靠在他身上的,他的身上有一股清新的味道,闻着很舒服。她现在也没有多少克制力,这么靠着了,也就靠着了,整个人还往他的身上凑了凑。
所幸她没怎么闹腾,就这么安安分分的坐在他的身侧,偶尔会跟他聊天,声音含糊,也没有什么中心思想,完全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有些问题,韩溯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感觉这人是从火星来的,这话是怎么说出来的都不知道,多半像个小孩,脑回路不是正常人能够想到的。
韩溯也算不错了,还愿意跟她交流,虽然是鸡同鸭讲,但起码是有个人在回应你,而宋灿就是需要有个人回应她。
到了家门口,韩溯先下了车,然后将宋灿从车内抱了出来,背在了身上,手里还拿着宋灿的包包。
他对司机说:“你回去吧。”
“韩总……”司机刚想说自己不怕等,深深想了想,也就了然了,他笑了笑,说:“好,那明早我过来接韩总。”
“明天再说,有事我会给你电话。”
说完,他就背着宋灿走到门口,从她包包里拿出了钥匙开门进去。宋灿多少还是有点意识的,她的双手可是牢牢圈着韩溯的脖子,一点儿都不放松,双腿也夹着他的腰,没有丝毫松懈。
所以,韩溯松开了双手,她整个人还是牢牢的挂在他的身上。
“韩溯,你知道吗,你知道我这几年一个人过了有多痛苦吗?你知道不能跟别人联系,又不能找人倾诉的感觉有多糟糕吗?”韩溯在开门的时候,宋灿幽幽的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不是那么真切,但他身上的体温又在告诉她,这人是真实存在的,韩溯确实回来了,她等到了。
“我知道。”韩溯低声说着,并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祝阿姨留了几盏灯,溯溯被绑在一楼,原本是趴在地上的,见着他们进来,一下就抬起了头,精神奕奕的看着他们。
韩溯只用余光看了它一眼,就背着宋灿上了楼。
“你怎么会知道,你如果会为我着想就不会这样擅自做主让我生孩子了。”她喃喃的说着,说完又长长的叹了口气,自语道;“可是我又真的很爱朵朵,就算很累也很爱,她是你的女儿,明明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可却长得像你,这真的太不公平了!为什么要像你,应该像我才对。”
韩溯说:“嗯,是不公平,应该像你。”
宋灿并没有理会他的话,继续说:“她越大就越像你,有时候我都能在她的脸上看到你的影子,真恐怖……”
韩溯背着她默不作声的一步步上楼,唇边含着暖笑,听着她在耳边喃喃自语,小声抱怨,之前那种又酸又暖的感觉再次席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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