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稳?”苏雨晴苦笑:“爹爹,要是女儿今日不来这里,还只当你是被师兄逼迫,不得不如此……现在我知道了,原来放不下的一直都是爹爹,当初将我许给程大哥,后来见程家败落,就开始悉心教养我,再不提程家之事,当我不知道是为何么?”
胡三朵一愣,有些不知所以然,她口中的师兄是童明生,难不成她以为童明生为了要报仇,逼迫苏老头做了很多事?
苏雨晴说着,已经缓缓转过身去了,身子微微发颤,不知道是气愤还是激动。
胡三朵也不多问了,干脆听她说完吧,童明生握住她的手,目光沉凝,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师父为了童家的确是做了很多的事情,别人可以指责他,但是他童明生却不能。
胡三朵回握住他的手,目光婉转,双手交握,眼神相触,都是柔情。
不管是发生什么,身边都有人陪他一同面对,童明生手上发力,捏了捏胡三朵,惹来她一眼薄嗔。
苏雨晴继续说着:“教养嬷嬷两年前有一次说漏了嘴,说是按照宫中的礼仪教导我的,爹爹大约是想送我进宫的吧?先前我只当爹爹生养教导我一回,想要女儿搏那个富贵,我就是不愿意,也不敢不从。”
苏老头看了看女儿,神色闪过一抹黯然,很快就消失了,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一言未发。
苏雨晴继续缓缓道:“既然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后来爹爹为何又要送我去兴王那?那兴王是江南的王,和朝廷几乎可以分庭抗礼……女儿已经十七岁,倒是被爹爹想着要许三回人家了,先前我只当爹爹是想要富贵,可……”
苏雨晴说不下去,哽咽了一下,掏出帕子来,沾了沾眼角,很快就沉静下来了,她声音发沉,压抑住了翻滚的情绪。
平平淡淡的继续道:“要不是程大哥说起,我还不知道这些陈年旧怨,刚才师嫂说起爹爹为何不去找东方氏报仇,我就想明白了,爹爹不是没有想过去找,要不是因为洪涝,三年一度的选秀取消,我只怕已经进宫去了,只是不知道爹爹如何能够以为,我能当此重任,帮的了爹爹行事?”
“当初兴王对师兄虎视眈眈,您就又让我嫁去兴王府为妾,就是要打探消息吧?爹爹还真以为女儿如此厉害,能够左右帝王和兴王这样的枭雄么?”
苏侑道:“我儿自幼聪颖,拿下这些内宅后宫自然不在话下。”
胡三朵愕然的看着苏侑,整理了一下苏雨晴的话,多少有了些头绪,这苏侑到底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样的心肠,才能将亲生女儿推出去来为童家谋划?
作为童家现在唯一的女主人,她还真不知道是该感激他呢,还是站在旁观者的立场,嘲讽鄙视他?她庆幸上天还是待她不薄,莫鼎中比之苏侑还真是甩了一条太平洋的距离了。
此时莫鼎中一口茶,一口点心,坐在胡三朵身后,就跟看戏似的,无比惬意的看着、听着。
胡三朵看了看童明生,只见他目光沉敛如古井,没有半点涟漪,应该是已经知道这些了,所以并不吃惊,背负苏侑如此的‘情深意重’,这老头子她还真不能把他如何了。
苏侑说完,有片刻的沉默,无人说话。
胡三朵只见苏雨晴一双玉手死死篡着,隐隐发颤,良久,她才一字一顿的问:“爹爹到底当女儿是什么?刚才师嫂说,爹爹但凡有子女,有慈父心肠,就不会逼迫师兄,爹爹,你到底当女儿是什么?”
苏雨晴有无数的话想要问、想要说,原本她没有打算将两父女的家事暴露在外人之前的,只是今日被莫鼎中和胡三朵的对话刺激到了,有那样的两父女,也有他们这样的两父女。
还真真是可笑,人家的女儿被父亲如珠如宝,只求女儿快乐,什么都不在乎,而她的爹爹,为了别人家的仇怨,将她也可以当做是工具。
这强烈的反差,让苏雨晴向来不争不怨,平静的心湖陡然掀起了翻天巨浪,只觉得满腹郁气翻滚,不吐不快。
苏侑没有回答,面上阴晴不定。
苏雨晴也没有再问,她施施然转过头来,眼眶有些发红,但是仪态依旧端庄挑不出错处来,她垂下头,朝胡三朵福了福身。
“原本不该拿这些琐事来烦扰师兄、师嫂,我知道爹爹的这些所作所为的时候,还以为都是师兄的打算,今日打着拜会师兄的幌子,求了爹爹跟来了,本来是打算求师兄放过爹爹,我心中是不愿意进宫,也不愿意嫁给兴王为妾的。要不是今日走一遭,我还不知道这些,都是雨晴误会了,还在心中责怪过师兄,求师兄恕罪。”
她目光盈盈的注视胡三朵,十分守礼的并不往童明生身上看。
胡三朵心中一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道:“你没有做错什么,不需要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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