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个……那狂风可能是只吹到了东越,还没有吹到南燕就停息了……”欧阳中天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汗来,他连忙用袖子拭了去。
“哦?原来这‘狂风’都没有从东越的国土上一直吹到南燕来?那看来这狂风也并不如何大嘛,这点小灾只消东越自己赈灾就好了,要朕插手做什么?朕要是胡乱插手,岂不让人笑话东越的国库纯粹是个摆设吗?”祁敬之眯起眼睛来笑道。
“啊?这、这个,这个,国库里的银子,又怎么能乱动呢?”欧阳中天大略也是太过紧张和焦急,竟开始语无伦次起来。
“哦,东越国库里的银子是宝贝不能乱动,南燕国库里的银子就是土坷垃可以随便花?欧阳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祁敬之脸色一沉,有意拖长了声音,末句音调略略一沉,登时吓出了欧阳中天一身冷汗。
“陛、陛下,臣是爱民心切,一时间胡言乱语,还请您见谅,见谅……只是这赏赐的分量,照比往年似乎、似乎……薄了不少?臣惶恐,不知这是什么意思?”欧阳中天心一横,干脆破罐子破摔,实话实说起来。
祁敬之瞧了他半晌,蓦地眯起眼睛笑了笑,看得欧阳中天如芒刺在背,周身不自在起来。
另外一边,南弭扫了眼手足无措的欧阳中天,弯着唇角笑了笑,扭过头伏在扎古耳边轻声低语:“不知死活。”
扎古恭敬地垂了垂身子以示对南弭屈尊降贵跟他耳语的感谢,复又笑开了去,用西辽语低声说道:“这欧阳中天是个心里极没有谱的人,他自己把南燕皇帝得罪了,却还指望南燕皇帝给他丰厚的赏赐,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美事?他的美梦也做得太美了!”
果然,祁敬之唇畔的笑意愈发深了起来,他挑眉淡然道来:“朕这么做自然有朕的道理,往年朕看东越使节团颇有些寒酸之意,心里只当东越土地贫瘠,生活困苦,这才假借赏赐之名行接济之实,但经过了今年东越才女的表演,朕才恍然觉得,不知不觉东越的生活早已不像朕想象之中一般,设若东越还是十几年前那食不果腹的日子,又如何能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培养出一个才女来?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朕对东越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十年前,实在是太坐井观天了。”
欧阳中天“啊”了一声,继而拼命地摇着头:“不不不,皇帝陛下,这是您误会了,东越并没有过得如何好,这些才女都是家里很有钱的人家出身的,这才会各种才艺,并非是东越人人都有这样的本事……”
“欧阳大人就不要谦虚了,当初朕在上头听得可是真真儿的,贵国金澜公主的引蝶香可是及其珍贵的,既然东越的皇族都能够用上无比珍贵的引蝶香,那贵国的财力自然可想而知了,倒是朕从前一直赏赐颇多,倒是有些画蛇添足之嫌,还请欧阳大人回去之后多跟东越国君解释,朕并非有意冒犯,今后也定然不会冒昧为此。”祁敬之眨了眨眼睛,笑得格外地诚恳。
南里在一旁看着祁敬之跟欧阳中天虚与委蛇,忍不住凑过去跟南弭耳语道:“这个南燕皇帝真是一个伪君子,老狐狸!”
南弭微微弯起唇角来,挑眉,也以西辽语答道:“这个南燕皇帝很有趣,不过你还是不要惹他的好,伪君子毕竟不是君子,他在人前虽然能够勉强保持君子的形象,但倘若四下无人的时候,他会干出什么来就不一定了,君子慎独,伪君子却未必呢……”
南里愣了一下,有点失落地回了一句:“是吗?那真是怪可惜的,我还觉得他很有趣,想逗逗他呢。”
“世上有趣的人很多,但你却不能每一个都去招惹,就像这个南燕皇帝,咱们站在人家的地盘上,就得听人家的话,等有朝一日回到了咱们自己的国土,哪怕你把天掀了呢,万事有我们罩着你也不妨事的。”
南里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复又看向大殿正中,支吾着说不出话来的欧阳中天,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蓦地笑道:“我大概是有点明白了,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要是抬了头,头破又血流,是不是这个意思?”
南弭笑着点点头,又看向南里:“凡事总得小心一点,就算你功夫不弱,这时候也还是示软的好,别为了一时的痛快把自己推进无底深渊,你瞧这欧阳中天,他就是个活例子,像他这样自作聪明,弄出一大堆东越的才女来跟南燕比试,以一个附属国的身份公然地跟南越叫板,换了谁做南燕皇帝不生气?若不是欧阳中天自己犯浑,南燕皇帝会因为闲着无聊就克扣给他的赏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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