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长风见白世镜请出法刀,连他自己的罪一块定了,心里既羞愧又佩服,叹道,“帮主,我误信全冠清,以为你杀了马副帮主,要对我丐帮不利,以至于造成今天的局面,我吴长风对不起你,罪该万死。盼你知我胡涂,我死之后,你原谅了吴长风。”
吴长风说完走到法刀之前,大声道,“吴长风自行了断,执法弟子松绑。”一名执法弟子道,“是!”上前要去解他的绑缚,乔峰喝道,“且慢!”吴长风登时脸如死灰,低声道,“帮主,我罪孽太大,你不许我自行了断?”
丐帮规矩,犯了帮规的人倘若自行了断,则死后声名无污,罪行劣迹也决不外传,江湖上若有人数说他的恶行,丐帮反而会出头干涉。武林中好汉谁都将名声看得极重,不肯令自己死后的名字尚受人损辱,吴长风见乔峰不许他自行了断,不禁愧惶交集。
而此时乔峰开口道,“十五年前,契丹国入侵雁门关,吴长老得知讯息,三日不食,四晚不睡,星夜赶回,报知紧急军情,途中连毙九匹好马,他也累得身受内伤,口吐鲜血。终于我大宋守军有备,契丹胡骑不逞而退。这是有功于国的大事,江湖中人或许不知,但我丐帮兄弟人人皆知。吴长老此次乃是受了全冠清蛊惑,并未造成严重后果。我早已经事先有言,从轻发落,吴长老何必求死?不如有待有用之身,应付一品堂,将功折罪。”
白世镜反驳说道,“帮主,功不抵过,这是祖宗的规矩!”
宋长老惨然一笑,走上两步,说道,“执法长老的话半点也不错。咱们既然身居长老之位,哪一个不是有过不少汗马功劳?倘若人人追论旧功,那么什么罪行都可犯了。帮主,请你见怜,许我自行了断。”只听得喀喀两声响,缚在他手腕上的牛筋已被崩断。宋长老双手一脱束缚,伸手便去抓面前的法刀,用以自行了断。不料一股柔和的内劲逼将过来,他手指和法刀相距尺许,便伸不过去,正是乔峰不令他取刀。
宋长老惨然变色,叫道,“帮主,你……”乔峰一伸手,将左首第一柄法刀拔起。宋长老道,“罢了,罢了,我起过杀害你的念头,原是罪有应得,你下手罢!”眼前刀光一闪,噗的一声轻响,只见乔峰将法刀戳入了他自己左肩。
众人皆是大惊,不知乔峰此举是何意。林易衍倒是知道,也无意阻止。乔峰却淡然的说道,“白长老,本帮帮规之中,有这么一条:‘本帮弟子犯规,不得轻赦,帮主欲加宽容,亦须自流鲜血,以洗净其罪。’是也不是?”
“帮规是有这么一条,但帮主自流鲜血,洗人之罪,亦须想想是否值得。”听完白世镜的话,乔峰说道,“只要不坏祖宗遗法,那就好了!”
乔峰说完转过身来,对奚长老道,“十几年前,我武功未成,常蒙奚长老指点,虽无师父之名,却有师父之实。这是对我私人的恩德。想当年汪帮主为契丹国五大高手设伏擒获,囚于祁连山黑风洞中,威逼我丐帮向契丹降服。汪帮主身材矮胖,奚长老与之有三分相似,便乔装汪帮主的模样,甘愿代死,使汪帮主得以脱险。这是有功于国家和本帮的大事,本人非免他的罪名不可。”说着拔起第二柄法刀,轻轻一挥,割断奚长老腕间的牛筋,跟着回手一刀,将这柄法刀刺入了自己肩头。
乔峰又缓缓将目光转向陈长老,陈长老性情乖戾,和乔峰一直很疏远,见乔峰看来,大声道,”乔帮主,我跟你没什么交情,平时得罪你的地方太多,今天又误信人言,不敢要你流血赎命。”双臂一翻,忽地从背后移到了身前,只是手腕仍被牛筋牢牢缚着。原来他的“通臂拳功”已练到了出神入化之境,一双手臂伸缩自如,身子一蹲,手臂微长,已将一柄法刀抢在手中。
乔峰反手擒拿,轻轻巧巧的抢过短刀,朗声道,“陈长老,我乔峰是粗鲁汉子,和你性情不投,但要说得罪我,也不至于,我丐帮兄弟一向相亲相爱,我既没有容不下马副帮主,又怎么会对你有意见?”乔峰说到这里,将那法刀插入了自己肩头,说道,“刺杀契丹国左路副元帅耶律不鲁的大功劳,旁人不知,难道我也不知么?”
丐帮众人之中顿时议论嘈杂起来,原来数年前契丹国大举入侵,但军中数名大将接连暴毙,师行不利,无功而返,大宋国免除了一场大灾,陈长老乃是居功至伟。陈长老听乔峰当众宣扬自己的功劳,又对比起来自己的所作所为,羞愧道,“帮主,我一直以为你容不下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今天误信人言,还图谋反叛。帮主不但不怪罪,还为我流血脱罪,我陈孤雁自视精明之人,不想我才是最大的傻瓜。今后帮主但有所命,我陈孤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多礼!”群丐见乔峰果然信守诺言,宁愿自伤其身,都暗自佩服。陈孤雁一向倨傲无礼,自恃年纪比乔峰大,在丐帮中的资历比乔峰久,平时对他并不如何谦敬,乔峰都能以德报怨,何况是其他人。
乔峰走到吴长风身前,说道,“吴长老,当年你独守鹰愁峡,力抗西夏‘一品堂’的高手,使其行刺杨家将的阴谋无法得逞。单凭杨元帅赠给你的那面‘记功金牌’,便可免了你今日之罪。你取出来给大家瞧瞧罢!”
吴长风突然间满脸通红,神色忸怩不安,说道,“这个……这个……”乔峰道:“咱们都是自己兄弟,吴长老有何为难之处,尽说不妨。”吴长风道,“我那面记功金牌嘛,不瞒帮主说,是……这个……这个……已经不见了。”而乔峰惊讶的说道,“如何会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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