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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烛熏香,青烟袅袅,即使是在京城中偏僻的院子,香气馥郁中似乎也含着若有若无的异域气息。红衣女子斜斜倚在榻上,手中若有若无的把玩着一枚小铜铃。远处似乎传来钟声,显然,这是一处寺庙,庙宇中的青烟和房中的熏香燃起的烟混在一起,倒也分不出谁是谁的。
便在此事,外头突然闯进来一人,灰衣人匆匆进来,甚至连门也忘了敲。红衣女子吓了一跳,随即站起来怒道:“大胆!”
“元川知罪。”灰衣人连忙认罚,可随即想到什么,立刻又急忙道:“请恕元川冒犯,实在是情急,敢问圣女,当初从蒋阮身上夺取的圣旨可是在圣女身上?”
如今出了这样大的事情,琦曼自然是要先去找那份圣旨给宣离送去,谁知道左找右找都找不着圣旨。心中自然就生了焦急,元川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丹真。丹真常年不接触外人,更是从来都被顺从的主,即使是在这个地方,也绝不是听命于别人行事的性情。敢在琦曼前来兴师问罪之前,元川便急忙来找丹真来问个明白。
“是。”丹真想也不想的就承认了。
元川心中一松,连忙道:“那那份圣旨如今在何处,眼下……。”
“被我烧了。”不等元川把话说完,丹真就打断他的话道。元川一怔,面杖面具下的脸有一瞬间的僵硬,一向谈笑自若的他直直顿了半晌才道:“圣女,可是说真的?”
“元川,你什么时候如此啰嗦了?”丹真皱眉看着他。
元川想了想,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与丹真说。怕就是如今与丹真说了这件事情,丹真也不会意识到事情有多严重。如今又出了一份圣旨,那之前蒋阮手中的圣旨究竟是内容是什么便无从而知了。宣离肯定会想要弄个究竟,可到了最后若是知道被丹真一把火烧个精光,宣离这个盟友本就不可信,如今坏了他的大计,谁知道他会怎么对丹真?如今唯有先去找琦曼,与琦曼说明此事,至少琦曼与丹真都是南疆国的皇亲,在宣离面前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断没有偏帮别人的道理。
元川这般想着,只犹豫了一下,就在丹真质问的眼光中苦笑了一声:“只是一些小事,属下解决就好。圣女且安心,近来务必注意自己的安全。”
丹真轻轻哼了一声,元川便转身离开了。只是元川还未曾找到琦曼说个清楚,宣离就已经先找到了琦曼。
琦曼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这个大锦朝年轻的皇子久负盛名,尚且年少的时候就在百姓中享有美名,轮才学,轮性情都是极好的,至少表面上看来无可挑剔。似乎在皇帝眼中地位也极高,可是最后皇帝的传位诏书中写的竟然不是他的名字,这足以令天下知情人都有些吃惊。
只是不是宣离,便是那个初出茅庐,还是个毛头小子的宣沛吗?这话骗骗别人还行,要骗过琦曼却是不容易的。只有她知道那个帝王心中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这天下的江山是姓宣不错,可当初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却本该是洪熙太子,是以如今登上皇位的也该是洪熙太子的儿子。
世人都道洪熙太子的儿子早在那场战争中就死去了,可是琦曼知道,他没有死。他恨洪熙太子,也恨向小园,更恨当今的皇帝,最恨的还是洪熙太子的儿子。那个贱人和洪熙太子竟然生下了孽种,她要向小园的骨肉不得好死。
洪熙太子是个聪明的男人,他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儿子的性命。琦曼在大锦朝隐姓埋名,彻底改变了自己的容貌,甚至不惜当一个尚书府上不得宠的小妾,在后宅几十年如一日的争风吃醋中保全自己的性命。后来她终于找到了萧韶,所以在老锦英王夫妇的事情上动了手脚,甚至连皇帝与锦英王府的矛盾也利用到了。
可惜的是萧韶的身份却没有暴露,他竟也还活着。不过琦曼也认为不错了,让萧韶原先以为的一切全部都翻转,他所呆着的世界全部都是一个虚假的谎言。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真相的,尤其是在一夕之间失去所有,还背上了一个乱臣贼子骂名的时候。
可是没想到的是萧韶却是将锦衣卫收服了,琦曼心中恨得发毒,可后来便也慢慢想通了。与其现在打草惊蛇,倒不如等萧韶得到一切后再失去一切,岂不是更加痛苦。她没有想到的是,萧韶竟与蒋阮呆在一处。蒋阮是个有心计的女子,当初在尚书府中,她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看着府中的姬妾斗法,蒋阮是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的。若不是她与萧韶的关系,原本琦曼觉得还有几分欣赏蒋阮这种不择手段的性子。
皇帝原本要立的人是萧韶,可不知道最后为何变成了宣沛,萧韶的身份琦曼不打算告诉宣离,不过宣离此刻的兴师问罪,她却只是笑了笑道:“殿下若是找我来兴师问罪,可就找错人了。我们只能找到一份圣旨,宫中的那份圣旨,可不是我们做的。”
“那份圣旨在何处?”宣离冷冷道。宣沛那一份圣旨已经让他脸面扫地,成为整个大锦朝朝廷的笑柄。便是那些决定跟随他的人,如今暗中也拿奇怪的眼光看他。越来愈多的人开始选择投奔宣沛,好似宣沛成了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之后,有的便是光明的康庄大道一般。如今宣离只想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琦曼神色微微一动,随即便勾唇笑道:“那一份圣旨其实并不重要,殿下现在应该问的不该是弘安郡主吗?殿下其实心中也明白,此事是我们上当了,弘安郡主故意这般做的。而她成功了。”
既然宣沛手中还有份圣旨,那蒋阮藏着掖着一份圣旨从宫中出来的行为几乎就是声东击西了。让人对宫中的宣沛掉以轻心,然后在宣离最志得意满的时候给他致命一击,颜面扫地。这就是蒋阮的心思,她从一开始就计划好的,她就是那一只饵,为的就是将宣离的目光完全吸引过来。
宣离;脸上神色变幻未定,突然掀开帘子大踏步而去。待宣离走后,琦曼的脸色才渐渐沉了下来,她突然也披起外衣,转身走了出去。
蒋阮坐在榻上的桌前,正悠然自得的看着书,她的胸口以下的地方被桌子挡住,倒是看不出来日渐凸显的肚子。不过虽然宽大的衣服能遮住一二,可脸上也是越见丰腴了。她每日坐在此处悠然的看书,也不过是装出来的,心中想的自然也是别的事情。
今日她才翻了没两页,门就被人猛地推开了。蒋阮抬眸,正瞧见哑婢惊慌失措的脸,然后就是宣离阴沉的表情。
宣离竟然来了,蒋阮有微微的愕然,随即了然。看来事情已经发生了,宣离这也是来兴师问罪来了。这些日子被禁锢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外头的一切情况都无从得知,此刻乍然看见宣离,再瞧他眼下的神情,多半就是成了,蒋阮的唇角不自觉的勾了一勾,眼中便闪过一丝喜悦。
这喜悦落在宣离眼中便是如此刺眼,好似在讽刺他的可笑一般。他一步步的走向蒋阮,那动作十足的富有压力,好像凶猛的野兽在面对自己的猎物一般。他走到蒋阮的桌前,双手撑在桌上,自上而下俯视着蒋阮,突然冷笑一声道:“王妃倒过的不错,这些日子看起来还圆润了些。”
“佛门境地,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心宽了,自然什么都好。”蒋阮微笑着回答。
宣离眼中便闪过一丝警惕:“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不难猜。”蒋阮也笑:“不过就算猜得出也走不出去,这一点殿下不是比我还明白?”
宣离阴晴不定的看着她,在他生平所见的妇人之中,唯有此女最为狡猾难缠,这地方是琦曼的大本营,便是任何人也不能找来的。单是蒋阮能猜出是寺庙就已经很让人怀疑了,谁知道她有没有机会通知萧韶的人。虽然琦曼信誓旦旦,但蒋阮又岂是那等好对付的人?
不过他今日来显然不是为了此事的,宣离看着蒋阮,冷笑着问道:“那份圣旨,是你故意引诱我的吧。”
蒋阮轻轻笑了起来。
这笑容瞬间戳中了宣离最为恼羞成怒的心思,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攥住蒋阮的脖颈,他的手宽大有力,蒋阮洁白纤细的脖颈就在他的掌中。他的手心慢慢的收紧,那女子的脖颈便好似要折断在他手中一般。宣离眯起眼睛,目光在那张美艳明丽的脸上流连。
很奇怪,蒋阮是一个奇怪的女人。他生平见过的女子无数,可每次遇到蒋阮的时候,心中便会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大约宣离也能感觉出来一点,那是占有欲。
他阅美无数,便是南疆圣女丹真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可是在宣离眼中,倒也不过是一副皮囊好些的蠢货罢了。可蒋阮却不同,这个女人狡猾,有心计,独立,狠绝,还生了一副这样美艳的脸,若是和他站在一处,倒也般配。这个女人是有资格与他并肩而立的,宣离目光有些恍惚痴迷,一双手紧紧攥着蒋阮的脖颈,几乎要凑到她脸上去了。
蒋阮被他掐的已经有了喘不上气,却是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宣离猝然一惊,立刻松手,蒋阮如今留着还有用,还要拿去与萧韶做交易,万万不可现在就死了。乍一放开手,蒋阮立刻捂着脖子咳了起来。宣离却又好似突然想到了蒋阮的身份,没错,她是锦英王府的王妃,是萧韶的女人。这个女人固然聪明,可她从头到尾都是在跟自己作对,她是个祸害!
“殿下恐怕误会了。”蒋阮喘了许久气,终于能开始说话,她还是有些难受,所以还有些干呕,最后才到:“那份圣旨可是真的。”
“什么?”宣离皱眉道。
蒋阮微微一笑,她的脸色虽然因为宣离的动手显得有些苍白,却还是口齿清晰道:“殿下,我说的是那份圣旨,我手中的那份圣旨,本就是真的。当初我带那封圣旨出宫的时候,并非想要做诱饵,原本就是我打算将那封圣旨带走而已。”蒋阮看着宣离有些怔住的表情,继续道:“可殿下知道为何我要将那份圣旨带走吗?因为那封圣旨上是一封传位诏书,可上面的名字却不是十三殿下,宣沛。所以我要将那封圣旨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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