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这个王八蛋,竟然频频用老婆孩子威胁他。
张明的意思是,厂子面临倒闭,政府格外开恩,就不让他们交罚款了,但厂子里的东西一律没收充公。
厂子里的设备就这么被一车又一车的拉走。
最后就剩下一个空壳,不知道张明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就特么连卫生间的厕纸,都特么的让人拉走了。
那些被运出去的东西就像厂子的血脉,一股一股的流失着。
这时候,一个工人跑到张明面前,扶了扶脑袋上的头盔说:“明哥,东西都已经搬空了,但这天儿已经快下雨了,咱们还拆么?”
张明一巴掌拍在说话人的头盔上说:“你特么傻啊,这可是政府的工程,耽误了事儿,你承担的了么?拆!拆多少算多少!”
工人赶忙点着头,指挥挖掘机作业去了。
张明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表情都快乐出花儿了。
可惜了,这一幕应该让陈飞看到的,可惜陈飞死的太早了。
张明脑子里这么想的时候,完全忽略了一个问题,他也不想想,要是陈飞在,还轮的到他在这儿作威作福么?
伴随着两台挖掘机轰隆作响,昔日的厂子已经早没了原来的样子。
可以说连狼藉都算不上。
那只能叫半个废墟。
来看热闹的村民都站在外围,几乎一个村儿的都来了。
但他们的表情都各有不同,只不过,最多的还是担忧之色。
“哎,张婶儿,这厂子咋这么快就扒了?”
“他李叔,厂子拆不拆那是老陈家内部的事儿,关键是,这厂子一拆,我们能拿到多少钱啊?”
“哎,我就怕啊,这钱还指不定能不能拿到呢!”
“有啥不能拿到的,陈家那小子那么有本事,京都还有个公司呢,不给钱咱们就上老陈家闹去!”
人性凉薄,但其实这也怪不得村民。
他们大都是在这个小山村儿土生土长的,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都像是井底之蛙,没出去过。
胸中那抹天地自然也大不到哪儿去。
一心想着自己家的那点利益也没毛病!
突然,天空一声炸响,仿佛雷神下凡,要活脱脱的把这些看热闹的村民吞了似的。
炸响之后,随之而来的,是一阵瓢泼般的大雨。
看热闹的村民一看下大雨了,谁都不想在这站着淋雨,纷纷回家去了。
张明一看,今天是挖不成了,冒雨作业对车不好。
毕竟是政府借的车,要真弄坏了,赵昌盛又该骂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了。
张明一摆手,冲着还在卖力干活的工人喊道:“先收工,等雨停了再说!”
大雨浇灭了厂子被强拆时候带起来的烟尘。
也浇灭了他们的心。
邓洁有事儿去了镇上,闻讯赶来的时候,正是雨大的时候。
眼前的一片废墟让她彻底红了眼,
她站在废墟前,豆大的雨点砸在她一个女人身上,她也丝毫没觉得疼。
或许现在,心里的疼,才让她最不能忍受吧。
大军扶着还在半昏迷状态的孙志富,在一边儿站着,雨水同样打在他们的头顶,脸上,还有肩膀上。
又湿又凉。
大军面无表情的看着废墟,整个人跟傻了一样。
邓洁终于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厂子没了,他们唯一的心灵寄托也就这么没了。
她跪在地上,如同雨中一个孤魂野鬼似的,嘶吼着,嚎叫着,叫着陈飞的名字。
仿佛要把从他离开之后受的委屈都发泄出来一样。
一切都结束了……
但事情,似乎不会随着一场大雨的冲刷变得简单干净。
厂子虽然没了,他们的生活也并没有因为这个而稍有改变。
孙志富的下场,也许是他们之中最惨的。
那天他被张明气的气血攻心,又淋了大雨,现在已经成了偏瘫。
送到县医院的时候,因为付不起昂贵的住院费用,家人又把孙志富给抬回来了。
从那天开始,孙志富的媳妇就没有一天不哭的。
事实也是,孙志富的孩子才刚会走,上面还有个快八十的老爹,家里就这一个劳动力,却成了这样,那这一个家,跟垮了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会尽如人意十之八九。
孙志富全家都埋在悲痛里,闭门谢客的时候,却偏偏还有人来找麻烦。
“哐哐——”
孙志富家里的哭声,顿时和门外的砸门声以及一片嘈杂声呼应起来。
孙志富的爹听见之后,就出门去看看情况。
刚把门打开,一只手就把老头推了一个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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