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以后,大虎把房屋粉刷了一遍,并精心打制了家具,大虎父母参照黄历选了吉日,为大虎和兰珍举办了婚礼,全村的人都来助兴,一共摆了十几桌。
一年后,兰珍生下了千金,取名大妮,大虎和兰珍的小日子过得平静幸福,白天,大虎外去揽活,兰珍在家操持家务、伺候父母,晚上,兰珍躺在被窝里听大虎讲外面的见闻。
这天晚上,兰珍依旧依偎在大虎的怀里要大虎给她讲外面的见闻,大虎因实在太累了,他搂着兰珍说了一句不经意的话:
“你真拿我当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倒退十年还可以,现在不行了,岁月不饶人那。”
大虎的这句话,引起了兰珍的警觉,兰珍一下从大虎的怀里挣脱出来,追问道:
“你说什么?倒退十年?难道你不是二十多岁吗?”
“兰珍,你还真会说笑,我多大岁数你还心里没底?还二十多岁,那是倒退十年的事。”大虎感叹道。
“大虎,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啊,你今年到底多大岁数呀?”兰珍有点急眼。
“我说你今天是怎么啦?我跟你结婚那年三十五岁,今年三十六岁,有什么问题吗?”大虎不解的问兰珍。
“你是三十六岁?这么说,你比我大整整十三岁?”兰珍问。
“这事媒人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大虎反问。
“媒人跟我说你是二十五岁,根本就没说你三十五岁。”兰珍说。
“不可能,媒人亲口跟我说,把我的年龄告诉你以后,你说不在意,你的父母还说,男人越大越知道疼人,我还以为你们是不介意我的年龄,原来是媒人没跟你们说实话。”大虎解释道。
“你别在这装好人啦,谁知道是不是你和媒人串通好了,故意隐瞒年龄,把我骗到手。”兰珍说起气话。
“兰珍,你应该了解我,我大虎绝不是那样的人,你要是不信,咱俩现在就去媒人家问清楚。”大虎边说边穿好衣服,准备带着兰珍去媒人家。
“这事不是明摆着吗,就是合伙欺骗,大虎,我看上你的就是真诚善良,没想到你会做出欺骗的事情,太让我失望了。”
“我不能就这样被冤枉,咱们必须找媒人把话说清楚。”
大虎拉着兰珍要去媒人家,兰珍死活不去,大虎告诉兰珍,此事关乎到他的名声,他不能无缘无故的被这个黑锅,大虎披上衣服往外走,兰珍拦住他,说大晚上的,就先别折腾媒人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天亮再说,大虎说,这是原则问题,必须要说清楚,否则,两个人会因此影响感情,他甩开兰珍走出了家门,直奔了媒人家。
到了媒人家已经是后半夜了,媒人承认了是她跟兰珍撒了谎,但是她表示,她的初衷是想撮合两个人,没有其他的恶意,但是为了两个人继续过日子,她愿意跟兰珍赔礼道歉,眼看天都快亮了,媒人提议,吃完早饭,她陪着大虎到家来了。
等大虎和媒人跟回家时,发现兰珍抱着孩子已经走了,大虎确定,兰珍百分百的回了娘家,他心里有点埋怨兰珍,为什么不等自己回来再走,即使不愿意跟自己过了,也要把话说清楚再走,这算什么?
不知情的父母,见媒人大老远的一早就到了家里,预感到可能是大虎两口子出了问题,在父母的一再逼问下,大虎把兰珍发现媒人隐瞒了他年龄的事情说了,父母听了也很惊讶,他们一直认为,兰珍是知道大虎的实际年龄的,还以为兰珍不在乎这个,没想到这背后还有隐情,父母坚持要大虎去兰珍的娘家赔礼道歉,把兰珍接回来。
可是大虎的犟脾气又上来了,他对父母说,向兰珍道歉,就等于变相的承认了他和媒人串通故意隐瞒年龄的事实,这种事情,打死他也不会违心的承认,媒人告诉大虎和他的父母,造成今天尴尬局面的全是她的责任,她要亲自去兰珍家赔礼道歉才是,她还保证,一定能把兰珍接回来。
事已至此,只好由媒人出面解释这一切,父母提议大虎跟着媒人一块去,被媒人给拦下了,她说,现在兰珍一直误会是大虎和她串通欺骗了她,如果两个人同时出现,恐怕兰珍不会相信他俩说的话,还是自己先去把事情说清楚,这样也是她对兰珍和兰珍的父母的交代,大虎的父母听着媒人的话,觉得在理,就答应了媒人,并叮嘱媒人一定要把兰珍带回来。
媒人进了兰珍家的院子,一进门就不停的喊着:
“兰珍,婶给你赔不是来了,都是婶的错。”
听到媒人的喊声,兰珍和父母从屋里出来了,见到了兰珍的父母,媒人又喊了起来:
“大哥,大嫂,妹妹给你们赔不是了。”
兰珍的父母是个要面的人,他们不愿让街坊四邻的听见媒人的喊声,他们赶紧把媒人让到了屋里,媒人一进门,不等兰珍的父母指责,就自己吐露了为大虎隐瞒年龄的事情,兰珍的父亲对媒人说:
“我听了兰珍说了这件事,我也很生气,以我看人的眼光,我始终认为大虎不是那样的人,可是女儿坚持说,是你们俩个串通好了设了这个局,让我们往里钻,我才不得不多想,你现在必须如实的告诉我,隐瞒年龄这件事,大虎到底有没有参与?”
“绝对没有,我记得,当初相亲的时候,大虎还反复的问我,说没说自己比兰珍大十三岁,我一口咬定说了,并且还谎说,兰珍不介意年龄,还说父母也没意见,把大虎给糊弄过去了,我敢对天发誓,这都是我一人干的,要打要罚你们就冲我吧,大虎是冤枉的,昨天后半夜他就找到我证实这件事,我知道他是爱兰珍的。”媒人说道。
“既然事实已经清楚了,你可以回去了。”兰珍的父亲说。
“不行,我得把兰珍带回去。”媒人说。
“兰珍不能回去,这件事即使不是大虎的过错,可他今天也应该跟你一起来接兰珍,他不亲自来接,我是不会让兰珍跟你回去的。”兰珍的父亲说。
“大虎是想来的,可是我怕兰珍又说我俩串通,就没让他来,大哥,求您了,还是让兰珍跟我回去吧。”媒人说。
“兰珍,把你婶子送出去。”兰珍的父亲下了逐客令。
兰珍陪着媒人走出了院子,媒人拉着兰珍的手,还在不停的道歉。
媒人直接回到了大虎的家,把亲家的意思转告了大虎,一听让自己亲自登门接兰珍,大虎的心里开始七上八下,一方面他认为这是好事,说明岳父还没有把他一棒子打死,还是给了他一次机会,另一方面他又有点打怵,他不知道,兰珍会不会在知道自己真实年龄的情况下,还愿意跟他一起过下去,但不管是什么结果,他总得面对,于是他带上了父亲酿的一坛高粱酒和一些山货就赶往了兰珍家。
走在去兰珍家的路上,大虎的脑海里不时的出现了几个画面,岳父瞪着眼睛严厉的斥责他,看着本分老实却做出了这种事情,我不能让女儿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岳母拿着扫帚往外撵他,嘴里还不停的埋怨他欺骗了她女儿,兰珍则不肯原谅他,坚决要跟他分手,在一幕幕的画面闪过的时候,大虎的腿越来越软,踏在地上就像踩了棉花,他是自己把自己给吓着了,眼看兰珍家就在眼前,大虎鼓足了勇气,他给自己打气,就是火焰山,今天我也得要闯过去。
大虎敲开了岳父家的门,开门的正是兰珍,兰珍开门后,发现是大虎,就转身回屋了,看见平日里无话不说的兰珍,理都没理他,还耷拉个脸,大虎有点肝颤,预感到今天没有好果子吃,他只好改变策略,冲着屋里的岳父岳母大声喊着‘爸,妈,我来看二老啦’,爸妈没有回应,他没敢贸然进屋,而是站在院子里又大声连喊了两声,这个时候,岳父把屋门打开了。
岳父的脸色比兰珍好不了哪去,大虎心想,完了,岳父只定是要替兰珍出气,非打他几下不可,大虎站在原地不动,等待岳父的惩罚,没想到,这个时候,戏剧般的一幕出现了,岳父走到他的跟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
“大虎,我没看错你,昨天媒人来家已经把实话说了,这事不赖你,媒人也是出于好心,是想撮合好你和我女儿的婚事,实话告诉你,一开始,女儿跑回家哭着说你是个骗子的时候,我真的很生气,肯定要为女儿讨回公道,可是当媒人把真相说出来以后,我就原谅你了,女儿也不是纠缠你的年龄不放,她就是不甘心被人欺骗,现在好了,真相大白了,一会吃完饭,你们一家三口赶紧回你们的小家去。”
“爸,你怎么这样啊,我还没答应跟他回去那。”兰珍冲着父亲说。
“那你还要怎样?难道你真的不想跟大虎过日子啦?要真是那样,咱们就让大虎回去,以后再不准他踏入咱的家门,你做决定吧。”父亲说着假装赌气回屋了。
兰珍看着大虎,近两天的时间就消瘦了的面孔,忍不住心疼起来,她走到大虎面前,说了句:
“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进屋去陪爸。”
就这一句,把大虎说的暖暖的,甭说,兰珍原谅了自己。
大虎把高粱酒拿出来,岳母又做了几个小菜,一家人坐在炕桌上,有说有笑的吃起来,老岳父喝的高兴,还用筷子沾了点酒放在了外孙女的嘴里,把外孙女辣的直摇头。
大虎和兰珍关于年龄的风波就这样化解了,小俩口又恢复了往日平静幸福的生活。
大虎四十岁时,又迎来了第二个女孩,取名二妮。
其实像许多的男人一样,大虎渴望兰珍给金家添个男丁,但当看到出生后的二女儿的时候,还是掩饰不住父亲对女儿的爱,人就是这样,孩子没出生的时候,父母难免有很多的期望,比如性别,长相等等,但是当孩子出生以后,不管是不是自己期望的那样,只要是活生生的,健健康康的,当父母的就一定是满心欢喜的。
俩个女儿活泼可爱,媳妇兰珍持家有方,婆媳关系在村里数一数二的好,让大虎的生活过的很充实,有的时候,他自己都纳闷,自己每天只吃两顿饭,还都是粗茶淡饭,哪来的能量支撑自己,每天要走几十里的路,还要干体力活,回到家里还要陪两个女儿玩耍,躺在被窝里还要哄媳妇开心,大虎得出了结论,家和万事兴。
可生活就是生活,免不了碗勺碰锅沿,不过大虎家的碗勺碰锅沿,不是发生在婆媳之间的,而是发生在妯娌间的。
看到兰珍跟公婆相处的融洽,同样是儿媳妇的大龙的媳妇红菱,心里不舒服,自从鬼子占领矿山以后,红菱不得不跟大龙回家,过起了大家族的生活,一家人的开销主要是靠大虎在外面挣得现钱,大龙高兴了,就到地里帮忙打理一下庄稼,不高兴了,两口子都躲在屋里睡懒觉,为了这个,父亲也不知说过大龙多少回,可是大龙就是不往心里去,眼看儿子都是这样的一副态度,公婆自然不好埋怨儿媳,所以两口子更加的我行我素。
当兰珍把一大家子的饭菜做好以后,不叫三次以上,大龙两口子是不带出来的,即便是出来了,碗筷也不自己拿,吃完饭一抹嘴,带着孩子回屋了,一开始,兰珍心里也不平衡,跟大虎叨叨了几回,大虎总是劝她看在父母身体不好的份上,别惹他们,免得两位老人跟着搓火,兰珍只好忍下了。
那天也是到了吃饭的时候,兰珍叫了几回,两口子才领着孩子出来,坐在饭桌上以后,大龙的媳妇发现少了一副碗筷,要是搁在一般的媳妇身上,自己去厨房再拿副碗筷不就行了,可是大龙的媳妇不是这样,她冲着大龙指桑骂槐起来:
“怎么着?就多余我一个呀?我嫁给你图你什么啦?你是要钱没钱,要什么没什么,现在连我的饭也不想管啦?”
“红菱,你就少说两句,我这就去厨房给你拿去。”大龙起身要去。
“让她自己去拿,她又不是没手没脚。”大龙的父亲说了一句。
“爸,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大龙是我老爷们,他愿意怎么做,那是我们两口子的事,您这不是多管闲事吗?”红菱说道。
“说我多管闲事?我要是早就多管闲事,也不能养成你们两口子好吃懒做的毛病,以前的事情咱就不说了,就说今天,人家兰珍把饭给你们做好了,端上了桌,就差一副碗筷,你就指桑骂槐的,说给谁听啊?要是说给大龙听,你们就回屋去,爱怎么说怎么说,我们也落个耳根子清净,你是媳妇,兰珍也是媳妇,人家从早忙到晚,你怎么就不能学着干点家务,总是吃现成的,还那么多事。”父亲怒斥道。
“大龙,你都听见了吧,人家兰珍哪都好,我哪都不好,那你还跟我过什么劲呀,干脆,你带着孩子跟他们过吧,我回娘家去了。”红菱说。
“别呀,你把孩子丢给我一个,我拿什么养他们呀,老婆,别生气了,从今往后,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还不行吗?”大龙哀求道。
“这可是你说的,我现在跟他们一天也过不下去了,你要是听我的,现在就分家,咱们另过,我再也不想看他们的脸子,听他们念叨了。”红菱说。
“弟妹,你这是说的气话,这个家可不能分,就算是嫂子错了,嫂子给你赔不是行吗?”兰珍劝道。
“你别在这装好人了,这个家要没有你,还不至于闹成这样那。”红菱说。
“红菱,你说这话是冤枉我了。”兰珍说。
“冤枉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家老爷们能挣钱,我家大龙不行,我们吃饭干什么都得看你们的脸色,告诉你,我红菱就是不受这个窝囊气,这个家我是分定了,大龙,你看着办。”红菱仍然咄咄逼人。
看见老婆发飙,大龙没招了,他的天平只能倒向媳妇这边,他站起来清了清嗓子,对父母说道:
“红菱说的对,我也同意分家,免得大家在一起都不愉快。”
兰珍本想再继续劝解弟妹,但是一想刚才她‘躺着也中枪’,只好管住嘴巴,坐在那里。
父亲听见大龙两口子都说到了分家,气的浑身哆嗦,他说:
“我不同意分家,咱们村还没有这样的惯例,人家昌元都结婚多少年了,不还是跟父母一块过吗,怎么到了咱们家,就得分家了,这让人家街坊四邻笑话不说,你们两口子连个正经的营生都没有,分了家你们的日子怎么过,这些你们都考虑过吗?”
“这就不用您操心了,分了家,我们撑死饿死都不关你们的事。”红菱说。
“也就是说,你们两口子都想好啦?那好吧,那就分吧,不过,得等你大哥回来再分。”父亲说。
晚上还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事情的大虎,哼哼着小调就进门了,进了门就喊:
“兰珍,我饿了,今天晚上咱们吃什么呀?”
兰珍没有应话,而是出来冲着父母的屋子努了努嘴,大虎小声的问兰珍:
“怎么啦?父亲又病了?”
“不是,是大龙两口子要分家,就等着你那。”兰珍小声说。
大虎来到了父母的屋子,只见父亲还没有消气,母亲告诉大虎,刚才父亲又咳了血,大虎本想就分家的事情跟父亲交流一下,可看到父亲的状况的时候,大虎突然决定,分家,就连兰珍听了大虎的决定也愣住了,大虎一向是以维护大家庭为宗旨的人,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做出违背他宗旨的决定,在兰珍的一再追问下,大虎说出了他的真实想法:
“刚才听妈说,爸因为分家的事情,哮喘病犯了,还咳了血,我就意识到了,这个家是到了该分的时候了,我过去的想法,有点像老母鸡护鸡仔,一家人不管多香多臭,都得在一个锅里舀食吃,现在看来,这个想法行不通,每个人的想法不同,生活态度也不同,要是为了所谓的大家庭,硬把大家聚在一起,结果是都不愉快,我还担心,再这样下去,爸妈也被折腾的活不了几年了。”
“可怎么分那,咱家也没什么呀?”兰珍说。
“兰珍,我得嘱咐你,一会分家的时候,你少说话,毕竟大龙两口子比咱们小,还是依着他们的想法,什么吃亏占便宜的,都是自家人。”大虎说。
“放心吧。”兰珍说。
大虎也没心思再吃饭,他把大龙和红菱从屋里叫了出来,把同意分家的事情告诉了他俩,两个人来到了父母的屋里,红菱还没等大虎说话,她就抢先说了:
“我刚才跟大龙合计了一下,既然是分家,就要公平合理的分,咱家就两个儿子,房子、家具、钱财一家一半。”
“那我和你爸也一家一个呗?”母亲说道。
“妈,瞧您说的,我们哪能把您和我爸分开那,我是这么想的,我大哥有手艺,能挣到现钱,您二老还是跟着大哥能享福,我们两口子也没有正经营生,您二老跟了我们,也是受罪。”红菱说道。
红菱的话,差点把大虎的火点着了,可是一想到刚才他还嘱咐兰珍要忍让,现在自己倒先沉不住气了,他选择了沉默,红菱把他家和大虎家的家具,以及厨房的用具数了一遍,说出了自己的诉求,她看上了大虎家的衣柜,非说她家的衣柜又破又小,装不下那么多东西,兰珍不干了,她起身要跟红菱校正,被大虎拦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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