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上吊了斑斓的水晶吊灯,绛紫色的厚缎窗帘拉得严实,尾端的泥金流苏一道一道垂在地上,在淡黄的灯光下,发出熠熠的光彩,说不出的迤逦富贵。床头搁着一只琉璃花瓶,里面插了一枝并蒂百合,素淡洁净,清甜的气息就是它们发出的。
这里显然不是医院,陈煜棠见过医院的豪华病房,也远没有这样的。
“这是哪里?”她问了句,始觉有点口渴,抬手去端鸡丝粥。那碗有些烫,她手上又没有力气,刚一入手,就偏了偏,险些弄洒。他顺势接了过去,舀起一匙粥,耐心吹了吹,送到她嘴边。
“这是我卧室隔壁的房间。医院住的总是不称心,你又是为了救我才受伤,请你过来,也好照顾一些。”
鸡丝粥是温热的,她味觉有些麻木,粥里也没有搁什么盐,乍一入口,只能闻见一股子鲜味,却尝不出味来。但这股温热却随着她的嘴唇,一路涌向她心里。
她忍不住再次偷眼去看傅嘉年,他仿佛知道她在看自己似的,任由她望着,只垂目凝望着那碗清淡的鸡丝粥,眼里神色认真。好像他现在唯一重要的事情,便是看好了这碗粥,不教它洒了似的,她不禁有些好笑。
他忽而漫不经心问道:“我请人去通知你的未婚夫,在东郊别墅接连几天都没有见着他。我跟他仅有一面之缘,也不知道他的住处。”
“没关系。”唐明轩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大概不会露面的。陈煜棠听见傅嘉年提起他,心里有些不自在,忸怩了一下。
“他这么些天找不见你,该很着急吧?”傅嘉年下意识将口袋里的烟盒掏出来,忽而醒悟,又搁了回去。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傅嘉年见她不说话,颇为谨慎,终于问:“他待你可好?”
她一怔,抬头看他。
他脸上的神色渐渐和缓,语气也轻快了许多,甚至带了点平日里轻佻:“煜棠,你家里的产业全担在你一个人的身上,又没有什么人替你把关,终身大事还是要多考量一些。”
陈煜棠起了玩笑的心思,问:“你莫不是要说,你能替我把关?”
他笑了笑,出乎意料地说:“我不能。”
她朝他投去一个问询的眼神,他才解释:“我这人格外挑剔,旁人对你哪怕是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有了差池,我都想全盘否定他。”
她嗤地笑了:“天底下哪里有人会这么尽善尽美?”
他不再说话,眼眸一沉,饱含了缠绵的情意,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她不敢再和这样灼热的目光对视,连忙垂下眸子,却问:“那天间谍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吧?”
她忽然提起这桩事,他有些意外,还是点了回头:“已经结案了。”
她轻轻舒了口气,却仍旧不敢看他的眼睛:“当时我一位朋友被你们误会,担心被抓了去,才谎称是我的未婚夫,想不到你竟然出现了……本来没有打算骗你的。”
“他不过是你的朋友?”他的语调一沉,登时将汤碗搁在床头柜上,发出一声叩响,陈煜棠抬眼,见着他眼底目光灼灼,带着恼怒,“陈煜棠,你骗得我好苦!”
她回想到那天的窘态,亦是羞愤,虽不晓得她如何就叫他苦了,但也只得说:“抱歉,我……”
下一瞬,他欺身上来,扳住她的脸颊,吻住了她的唇,吞噬了她后面的话。他手掌抵着她的枕头,叫她难以偏过脸去躲避,动作又甚是小心,生怕碰到她的伤口,不敢压着她一分半点,感觉到她气息不匀,他才留恋地轻擦过她的嘴唇,望着她泛红的脸颊,低声唤着:“煜棠,我一度以为自己竟和你有缘无分。”
“难不成现在就有缘有分了?”她轻轻推了一把他的肩膀。
他笑了一声,目光灼灼:“你不是要拒绝我吧?”
她偏过头,不去看他,他却无赖似的,又从另一边绕到她面前望着她。她有些羞恼,惶惶寻了件不相干的事情问起:“究竟是什么人要寻你的麻烦?那天的事情实在危险。”
他轻轻笑了一声,唇齿间有烟草的浅淡香气:“不用担心,不会再让你陷入这样的事情了。”
她转回头:“谁要担心你?”她嘴唇嫣红,往两边扬起,黑白分明的眼里,泛出星星点点的光芒,半是嗔怪半是娇羞,一对漆黑的瞳子里映出的,唯有他的面孔,在这个时候格外动人。
他忍俊不禁,一边附和着她,一边又要吻下来,她笑着躲避,两人温热的呼吸细密地交织在一起,如同沾了晨露的羽毛,轻柔温润。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