泱泱到了广慈宫,正在外殿由内侍查看衣冠,里头一叠声催促:“太后令,传君山郡主。”太后身边掌宫毛氏出来,斥退内侍道:“你等瞎了眼,也不瞧瞧是谁,只顾磨~蹭!”即刻将泱泱迎入内殿。见了李太后,还未及行大礼,太后连连招手道:“我儿,来,来,来,快来。”泱泱疾行小步至前,太后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哭道:“我的儿,我的儿,可想煞祖母也。”且搂了她半日不肯松手。泱泱乖巧,跟着下泪,自太后怀中道:“祖母,泱泱也想您呀。此前听下中秋礼节的张使官说祖母抱恙,父王心急如焚,怎奈何没有御诏不可随意入京,只得先命泱泱前来。泱泱到底女儿家不中用些,紧赶慢赶,行到此时此刻才到,还望祖母恕罪。”
廖王乃李太后长子,可惜因为子嗣问题失了皇位,太后深觉亏欠,而泱泱乃廖王独苗,爱屋及乌,李太后自小十分宠爱。从出生养到六岁离开京城去廖地,这一去又是近十年未见,真是饱受相思之苦。此刻见面自然欢喜非常,哪里还忍心责怪,只捧了泱泱脸颊,见其小儿初长成,已是娉婷少女,模样比宫中诸皇女还要胜上几分,李太后心中真是说不出的怜爱。遂取了绢帕为其拭泪道:“那张使官于中秋领命入廖,一路上不停歇到你家中恐怕也要十月,你得了信一刻不耽误,立马上京也没这么快赶到。哀家诸儿之中,唯你父王孝心最盛。你又秉承你父,何罪之有?哀家只有重赏。”说罢,唤大太监张感,赏赐泱泱珠宝玉石、绫罗绸缎、补品佳肴无数。泱泱叩头领恩。太后依然招手令其坐在自己身边,拉了她的手,问她家中诸事。泱泱道:“一切都好,就是父王思念祖母日盛,终日长吁短叹。”太后叹气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又想廖王没能留在京城,倒是可想法子让泱泱留下,又问泱泱道,“你过了年也及笄了,你父王可给你议婚?”
泱泱摇头道:“未曾。”太后道:“也是。我这孙女如花似玉,廖地也没甚人配得上。”泱泱含羞嗔道:“泱泱一来祖母就来取笑泱泱。泱泱还小呢,不想这么早嫁人。泱泱本就与祖母离得远,早早嫁人,岂非更加难见祖母了?”太后轻轻拍着她脊背笑道:“我知道。你不舍得祖母,祖母难道就舍得你了?你又是哀家最属意的孙女,哀家这孙女婿自然得慢慢寻来才是,可不能马虎。”泱泱心想,太后如此说,要是知道父亲有将她许给江湖覆雨庄的心思还不活活气死。幸好幸好,祖母还是向着她的。于是大感放心,摇着太后手臂撒娇道:“祖母既如此说,泱泱也放肆一回。您那孙女婿再富贵英秀,也需得入得了我君山郡主的眼才行。”
太后哈哈大笑,捏一把泱泱粉脸,道:“不知羞的,当如你意。”
说笑间,太后见着陆雨,又问泱泱道:“吉宁和如宁怎不见?”吉宁和如宁是太后所赐宫娥,随泱泱入廖地贴身伺候的。泱泱回道:“吉宁和如宁于两年前就嫁人了,劳烦太后还惦记着。”她两个入廖地时就已经快二十了,近十年过去,嫁人生子也不足为奇。太后点了点头,又往陆雨看了两眼道:“你这丫头模样倒是齐整。”
泱泱见太后喜欢,便唤陆雨上前见礼。未进宫门陆雨已经觉得天家规矩森严,料想这太后也定是跟王母娘娘一般高不可攀。待此刻见到,虽华贵至极,但待泱泱慈眉善目甚为可亲,祖孙之情与寻常百姓并无异样。令陆雨依稀想起自己似曾也有一位祖母,曾将她搂在怀中轻歌哄睡,不知不觉有些发怔。听泱泱唤她,急忙上前附身下拜道:“奴婢陆雨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后若有所思,心道:原来姓陆。须臾回神,摆手道:“平身。”
泱泱看太后面色有异,怕陆雨初次进宫不熟宫规,冲~撞了太后,便吩咐她道:“此刻不用你,你且去外头站站。”陆雨告退,自有宫娥前来将她带出。
泱泱见太后目光尾随陆雨,似有不舍之意,遂低低唤了一声太后。太后喟然叹道:“我瞧着你这个婢女相貌,就想起我一位故人来了。”
泱泱歪头问道:“是何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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