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嫣跳下马,大步走向未央宫门。
一直等在门外的李舒昀连忙走了出来,紧跟着韩嫣的步伐,亦步亦趋。韩嫣看了他一眼,嘴角挑起一抹轻笑。“怎么了?有事?”
李舒昀陪着笑脸,轻声说道:“有一件事,非大人不可。”
“是吗?”韩嫣不置可否,步履不停,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眼看他就要走进宫门,李舒昀是外郎,无诏不得入宫门,只能长话短说。“想托大人给陛下传句话。”
“哦?”韩嫣停住了,打量着李舒昀。“面见陛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直接说?”
“初见圣颜,一时欢喜,竟给忘了。现在才想起来,怕误了事,想来想去,也只有大人有如此义气,只厚颜来求大人。”
韩嫣用金马鞭敲打着手心。“说吧。”
“这次带回来的大宛马,其实还不是最好的大宛马。”
韩嫣眼神一闪,笑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有更好的马不带回来,却用次一等的来糊弄陛下?”
李舒昀笑得更加谦卑。“大人说笑,我等岂敢。最好的大宛马价值千金,大宛人视之若宝,不肯轻与。再者,沿途除了乌孙人和匈奴人,还有许多流寇羌贼。我等生怕遇劫,不敢转运。只待将来我汉军驱逐匈奴,西域太平,才有机会将最好的大宛马运至长安。届时还请大人鞭策。”
“这倒也是。”韩嫣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李舒昀。“你们辛苦,我也是敬佩的。其他的忙帮不上,这点小忙,我还是可以效劳的。你放心吧,我一定转告陛下。”
李舒昀一揖到底。“大人辛苦。”
“好说。”韩嫣举步迈进宫门,步履轻快。
李舒昀松了一口气。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苦笑着摇摇头。一个相熟的郎官走了过来,探头看看宫门内的韩嫣。拍拍李舒昀的肩膀。
“看见了吧,有功不如有宠。若是军功这么容易挣。李将军还至于至今不能封侯?”
李舒昀暗自长叹。
——
韩嫣快步走入清凉殿,天子正伏案细读梁啸托李舒昀带回来的奏疏。韩嫣凑了过来,探头看了一眼。天子招招手。“王孙,你来看,原来这西夷之中也有如此英雄,真是令人向往啊。”
韩嫣坐在天子一旁,与天子并肩而坐。他扫了一眼,也有些诧异。“当真如此?这个叫亚历山大的西夷还真是个英雄呢。他骑的大概是大宛最好的马吧。要不然怎么能走这么远。”
“哈哈,胡说,梁啸明明说了,他是那什么马其顿人,大宛是他万里征程的终点,怎么可能骑大宛马。”
“那马其顿也有一个马字,莫非和大宛一样,以养马著称?”
“这倒不清楚。”天子沉吟了片刻,眼含笑意。“不过,我大汉有了这大宛马。改良马种,以后面对匈奴马,我们也不落下风了。”
“陛下英明。不过。这大宛太远,中间又隔着匈奴人、乌孙人,要想得到他们的好马,可不容易呢。”
“有什么不容易的,我们现在不是有了么?”
“有是有了,却还不是最好的。”韩嫣嘻嘻笑道:“李舒昀刚刚对我说,他们这次带来的马,还不是最好的大宛马。”
天子的脸立刻沉了下来。韩嫣却面不改色,把李舒昀的理由说了一遍。最后又说道:“这梁啸一向粗鄙,放肆无礼。这件事却是思虑周详。只是可惜,为了这几匹好马。他要将性命折在大宛了。”
天子听了,脸色转霁,露出几分惋惜之色。
“细想起来,这匈奴人真是可恶。”韩嫣一拍大腿,骂了匈奴人几句。“臣现在觉得他们隔断西域,就是不想让我们得到好马,以便在马匹上占尽优势。当初赶走月氏人,现在又拦截我们的使者,都是出于同样的目的。张骞被他们抓住了,梁啸闯过去了,可是能活多久,还真是不好说呢。”
天子连连点头。“那你说,是不是应该派人支援梁啸?”
“自然应该。梁啸好容易才到达大宛,岂能让匈奴人赶走。”
“可是,万一他尾大不掉?”
“哈哈,哪有那么容易。”韩嫣放声大笑。“陛下,如果梁啸能这么容易就控制大宛,割据河中,那这长安城里有几万郎官,岂不是横行天下了,还担心什么匈奴人?他既非名门贵族,又非宿将功臣,荣之辱之,俱由陛下。三尺诏至,或为列侯重臣,或为匹夫无赖,皆由陛下一心,何足为惧?”
天子笑了起来。“王孙,还是你有胆略,看得透彻。依你之见,哪些人可以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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