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面条厂总是大门紧闭,保安防守严密。今天却是大门敞开,还有几个能说会道的女工站在厂门口讲述发生的事情。
派出所民警接到报警电话以后,还以为是普通纠纷,只来了三个民警。民警进入面条厂便陷入了工人的海洋里。工人们沉默地望着民警,让出一条通道,让民警进入。但是,民警要带人离开,工人们便手挽着手,形成人墙。
最先动手打人的包方已经溜出人群。他注意到厂区里安了不少摄像头,便一直戴着保安帽子,故意挡住脸,然后悄悄离开了厂区。
等到第二批支援的民警们来到面条厂时,都倒吸一口凉气,面条厂里至少聚集了五六百工人。
这是群体性事件的先兆。
一条条信息紧急传达到江州市最高层。经过紧急蹉商以后,高层决定先由矿务局领导管一湖和江阳区政法委书记蒋强华到医院看望受伤的沧海集团副总张小兰。
管一湖正在开会,原本想推掉此事,结果一把手口气强硬,让其停下手中所有的事情,立刻到医院,看望伤者,安抚其情绪。
管一湖暗自抱怨:“平时那帮家伙牛皮哄哄,遇到大事情,还得找矿上。”抱怨归抱怨,遇到这种事情,他还必须得出面。当了多年矿领导,这点觉悟还是有的。
侯沧海接到电话离开会场不久,管一湖也跟着离开会场。在离开会场时,他给金家悦交待:“这是矿务局改制的特殊时刻,一定要注意稳定。稳定下来后,其他事情都好商量。”
矿领导着急,金家悦一点都不急,到卫生间抽了一枝烟,慢条斯理地回面条厂。
市委大楼,市委主要领导紧急将杨敏叫到会议室,希望杨敏要以大局为重,做好张小兰和侯沧海的思想工作。
同时,防暴大队接到备勤指令。防暴民警坐着大客车,来到矿务局本部,随时做好应付突发事件的准备。到达矿本部后,防暴大队将车停在隐蔽处,尽量不引人注目。
管一湖和蒋强华前往江州人民医院时,侯沧海正陪在妻子身边。他紧紧握着妻子的手,低声安慰道:“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什么也别想,安心养好身体。”
张小兰将脸靠在丈夫腿边,道:“我们的孩子没有了。陈天岛是有意撞我。”她想起陈天岛的那张脸,眼里喷火。
侯沧海显得很平静,道:“刚才梁毅然给我打了电话,那群人被工人们围住了,被工人们痛打一顿。现在厂区里有四五百人,没有让那几个人离开,形势挺紧张。听梁毅然说,矿里其他单位的工人也加入进来,有人想把事情搞大,准备去堵省道。”
张小兰最初恨不得事情闹得越大越好,甚至将陈天岛打死最好。在丈夫安慰下,其情绪慢慢缓了过来,知道若真是闹出人命,或者堵了高速路,沧海集团以后日子肯定不好过。她对丈夫道:“我没有什么大事,你干脆回去,事情别闹得太大,以后不好收场。”
侯沧海摇头,道:“我们要相信梁毅然、小团姐和金厂长,他们几人在现场,局面不会太坏。现在我陪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妻子表现得理智,让侯沧海更痛心。
夫妻俩正在低语时,管一湖和蒋强华出现在房间。此刻,张小兰不想见外人,闭眼,侧身。
侯沧海明白妻子心意,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将管一湖和蒋强华带出病房,来到走道。
江阳区委政法委书记蒋强华曾经是侯沧海领导,此刻接受说服侯沧海的任务,就紧握侯沧海的手,道:“沧海,大家都不愿意发生这种事情。我代表江阳区委给你和家人道歉,并郑重承诺,一定会依法依规处理肇事人,决不姑息。”
侯沧海显得很冷静,道:“蒋书记,我相信你,相信区委能正确处理此事。”
蒋强华道:“我问过医生,张小兰这边病情还算稳定,杨局长已经在路上,应该很快就要来了。江阳区委希望你出面安抚面条厂工人,不要发生群体性事情。你也曾经是政法委的一员,应该理解我所说的。”
侯沧海踢起皮球,道:“我只是面条厂承包人,安抚工人,管局长出面更有力度。”
管一湖是矿务局领导,又曾在面条厂工作过。从理论上来说,他出面应该更有效。但是,矿务局处于改制期间,面条厂已经被踢出局了,管一湖说话不太管用了,准确地说,还真不如多次给面条厂工人涨工资的侯沧海管用。
“县官不如现管,现在面条厂是侯总说了算。”管一湖说起这话,内心还是觉得挺丢脸。
杨敏匆匆忙忙赶到医院。她没有对侯沧海发火,但是脸色也不好看。
蒋强华握着侯沧海的手,继续做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
“好吧。我去试一试。”侯沧海在回到面条厂之前,又回到病房。他俯下身,抱了抱妻子,抹掉其眼泪,在其耳边道:“你放心,我会寻一个公道。”
他此时下定决心,要动用综合研究中心蓄积的力量,让伤害妻子者付出不能承受的代价。
(第二百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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