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打中身子,打中腿,直接就被撕烂,还死不了,又是流血又是疼,想想就难受。”
“其实这就跟打仗一样,你说都是人,谁跟谁有多大仇?大家都是想活而已。这活可就听着有点奇怪,不怕死向前冲的大头兵想活?”
“想活你冲个鸟?”
“不冲不行啊!后面是督战的长官,不冲就打死你,打死了还白打死不算光荣,是羞耻。向前冲也自然就是个死,但还算个光荣,还能给家里挣个烈属,能多分点口粮。”
战争就是这么残酷。
只给士兵两个选项,向前或者向后。
而它的残酷正在于,向前或者向后都是死!
所有的士兵都被死亡的巨手牢牢抓住,不论胜利者还是失败者,为了作为动物最基本的存活本能,互相残杀,用尽一切可能的恶毒,而且,全倾泻于自己的同类。
“一连串的枪声,夹杂着惨叫,咱们这边人的惨叫和老毛子人的惨叫。其实不论咱们的人还是外国人,只要是人,死之前都怂,谁不怕?”
“就算你听不懂老毛子的话,也能从嘶哑的声音里听到恐惧,听到他叫妈妈。”
“这种近距离的相互对射没持续多久,双方都留下不少尸体,双方仅剩的几个人都默契的向后跑,找掩体。”
“而咱们这边的人一路向我这边的方向跑。其中,有几个年轻的护着一个年长的,年长的老头抱着一个挺大的瓷瓶,跑的都吐舌头了,还是不放,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后来,他们到了大坑的边缘,年轻人推着老头先送了上来。老头是累趴下了,还是眼神不好,我也不知道,反正他没看清我,也可能我身上全是土,呼吸又弱,他当我是泥吧。”
“不过,第二个上来的年轻人看见我了!他一见泥里面有人,吓的一跤翻了下去。”
“连惊带吓,又直直摔了下去,那年轻人可算受了罪了,而且,摔下去后,正好被一个子弹咬上,擦着头皮,差点没死。”
老汉又是一声叹,这声叹息里有着浓浓的歉意,他道:“死是没死,可因为连吓带伤,落下了病!哎!这病跟了他一辈子,我真是对不起他啊!”
“后来,又爬上一个年轻人,其实也不算年轻人,是小孩吧!十几岁的样子,眼睛很亮。他也看见我了,可他没乱。”
“他爬上来站稳脚跟,抽出一把枪就怼在我的脑门。”
“他问我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他是小孩,自然不屑,谁知他直接打开了保险,我看他熟练的手法,明显是玩枪的老司机,算是吓了一跳,就如实说了。”
“说实话,那时候被一个小孩子震住真是有点脸上过不去。”
“不过,等后来跟小少爷相处的时间多了,也就不再觉得不好意思。毕竟,小少爷不是凡人。”
老汉说这句时,语调很平淡,带着理所当然的口吻,好像小少爷本就不是凡人一般,一点夸耀的意思都没有。
不过,能如此惊醒的环境中保持着冷静,而且是那么小的年龄,确实不是一般的小孩子。
“年长的老人用手电照了照我,他看我的衣服和脸,不像在说谎,就让小少爷把枪收了。还跟我道歉,说误会了。”
“可小少爷不信我说的话,执意要杀我。”
“年长的人很不高兴,哼了一声,只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就让小少爷安静了下来。”
“那是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名字,了不得的名字……”老汉带着微笑,这是萧准第一次见到他笑,“他叫,孔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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