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她胸口疼的,几乎真的要吐出一口血了。
不禁在心底哀嚎,妈妈咪呀,这都哪跟哪啊?!
“墨少霖……”
顾青弱颤声喊着,抬手放到他的双肩上。
她本意是想推开他,可是在落在旁观者眼中却似她想要抱住他的脖子溲,
还有她那颤抖的嗓音也犹如含情脉脉,等待着爱人来采撷的花朵一般,张开了最美的花瓣。
突然,一股劲风从身后扫来,带动夜风嘶嘶作响,如刀锋过耳刺破肌肤般,令人隐隐作痛。
下一秒,墨少霖高大的身躯便被弹飞了出去,猛烈而迅疾的撞向了身后一块巨石恧。
他来不及痛吟出声,只吐了一口血,便立刻晕死过去。
突变陡生,顾青弱惊愕的回头。
便看到一道白衣身影似从迷离的夜色里氤氲出来。
周身携裹着浓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将他送回去。”沉的滴水的声音撕扯着迷蒙的黑夜。
“是。”
韩英恭敬的答了一声,快速过去将墨少霖背起来带走了。
顾青弱摇了摇头,傻笑一声,“这酒后劲还真大。”
“……”
回答她的是令人心悸的沉默。
顾青弱等了半晌,墨御白既不动也不说话,就那么冷冷的站着。
仿佛想要将自己站成一具雕塑。
突然,不远处一个不知名的小虫子声嘶力竭的叫了一声,将顾青弱吓了一大跳。
可是,她脑子非但没有清醒过来,反而更加晕眩,大着舌头说,“我是来找蔓菁和蔓林的,既然她们都不在,那我回去了。”
说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不过,她脚步刚抬起,那具雕塑便突然动了,提起她纤细的身板如捡起一枝细瘦的柳条,毫不费力的无声飞离。
顾青弱被她拎着,如离弦之箭一般穿行在夜雾中。
头发都被浓重的雾气打湿,加上周身带动的冷风,湿气便透入骨髓。
她不断哆嗦的同时,酒精也侵入了五脏六腑。
醉的更厉害了。
“你要带我去哪?”
她闭着眼睛喊,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倒像是从九天之外飘散下来的。
身子也如同漂浮在云彩上,软软的,轻轻的,只剩下灵魂的重量。
轻如云烟。
蓦地,拎着自己的人突然停了。
顾青弱脑子还因为惯性天旋地转的转着,胃里一阵翻涌。
墨御白将她放下,让她靠着自己的怀里,扯过她的手臂环住自己的脖子,冷冷的声音居高临下的下令。
“抱紧我,否则待会你摔下去别怪我。”
顾青弱晕腾腾的问,“去哪?我不去,玉蜂会蜇人的,很疼,还有毒……”
墨御白脸色猝然变得比夜色还要黑,“你看清楚,我到底是谁?!”
“嗯?是谁?”
顾青弱被他的话问的一头雾水,正思考着,突然身体猛地失重。
胃里的东西腾的顶了上来。
“啊——!”
耳边风声呼啸,风里有劲气啪啪声响。
冰冷的湿风打在脸上,如冰针扎进皮肤。
顾青弱双手忙死命的攥紧墨御白的衣襟。
即便是醉了,她也清楚此刻她在做自由落体运动。
没错,墨御白抱着顾青弱如藤蔓缠着一块巨石,呼啸着坠下万丈深的山崖。
她在掉落——
一霎,顾青弱酒完全醒了,然后大脑一片空白。
“墨御白,你这个混蛋,你要干什么?你想死可以,但别拉着我,我还没活够呢……”
两人的身体在空中突然顿了顿,然后似被压至极限的弹簧般又往上弹跳了几下。
顾青弱惊呼一声,立即八爪鱼般抱住了墨御白。
两人似荡秋千般,在半空飘来荡去。
墨御白冷冷的道,“看清楚了?我是谁?”
靠!
这贱人脑子是不是抽风了?!
“你是谁?!天底下除了你还有谁这么黑心黑肺,没事大晚上强迫人来玩蹦极。”
“蹦极?”墨御白蹙眉。
顾青弱呲牙,“你到底抽什么风?快把我带上去。”她腿都软了。
不,浑身都软了,连七魂六魄也去了大半,只剩下一丝半星的还牵扯在肉体里。
再这么来一次,准全飞走了。
“你之罪有三,不罚你,本世子的家规岂不是当摆设了。”
靠!罪?
这个太大了吧!
竟然还有三?
“变态!”顾青弱磨牙,“啊——!”
两人又下降了几十米。
顾青弱风中凌乱,差点连牙也咬上墨御白的衣服,生怕自己掉下去。
“不要惹怒我,否则我把你的穴道点上。”
“不要!”
她之所以没有掉下去完全是因为自己如藤蔓一般缠在他身上,他根本没有丝毫主动抓抱她的动作。
如果他点了自己的穴道,那她岂不是成了牛顿的那个苹果。
要孤单单的承受万有引力!
“其一,对自己用毒。”
“如果我不那样,绝世欢就会发作,到时候还不是给你丢脸。”
“不许顶嘴。”
“……哦。”
“其二,为了下人让自己身负重伤。”
“我……”
“嗯?”
“不好意思,你继续。”
“其三,墨少霖。”
就知道,说老说去,最后一条才是重点!
顾青弱顿时气怒攻心,恨不得自己撒手,摔下去算了。
一了百了。
这个贱人除了会怀疑她,会侮辱她,还会做什么?
墨御白看她小脸霎时如冰晶般透明,心底一抽。
但他却不减气势,清冷的声音问道,“你不服?”
顾青弱长睫掀起,子夜般的黑眼珠一眨不眨的望向他。
墨御白却觉得她的目光空洞而无实质,好像是在看他,又好像不是。
好像是停留在他的五官上,又好似透过他的皮囊直直看到他的灵魂里去。
他的感觉没错,顾青弱此时虹膜上真的浮动着两个人影。
一黑一白。
一个犹如黑夜妖冶疏离的曼陀罗。
一个犹如雪峰清冷高贵的白梅。
然而,他们中任何一道都不会忧她所忧,想她所想。
所以,她羡慕甚至是嫉妒卷碧的,能有一个男人爱她至此。
而她,却以旁观者的身份毁了墨少霖的爱情,也毁了他这个人。
“没错,我是有罪,是我让墨少霖如此痛苦,前世今生,我从未做过任何后悔的事,可是这次,我很后悔。不禁后悔,我还害怕,我害怕自己毁了别人的爱情,自己到头来也会被人毁掉爱情。你这个混蛋,你根本不懂,你半个月都不来看我一眼,你将我的金子全部抢光,让别人笑话我,让别人欺负我……都怪你,你这个混蛋……混蛋!”
墨御白猛的将她抱紧,深眸怜惜的凝视着她,“对,我是混蛋。”
闹了大半天,顾青弱又累又气。
墨御白牵引着藤蔓将她从悬崖下带上去后,她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
于是,墨御白又任劳任怨的将她抱了回去。
蔓菁和蔓林玩的太开心了,忘记了时间,等急匆匆的往回赶时,又迷了路。
幸亏山上游玩的香客很多,她们多问了几次,便绕回了院子。
回到院里见顾青弱不在,便知道她是因为担心,出去寻找她们了。
两人不敢出去没头苍蝇似的乱找,只好等在家里,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大半夜。
两人焦头烂额之际,在门口远远的看到有模糊的人影朝她们走了过来,便想也没想,奔过去就喊。
“小姐,你去哪了?”
“小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吓死我们……”
“住口!她睡着了。”
墨御白冷声打断了她们,抱着顾青弱绕过两人往房间走去。
蔓林反应快,急忙跑过去给墨御白打开房门。
墨御白将顾青弱放一只睡着的猫咪似的轻轻放在床上,拉过被子动作轻柔的替她盖上。
然后又俯身看了半天,这才转身吩咐了一句,“去后院的柴房煮点东西给她备着,她这一天都没有吃东西,待会醒了会饿。”
蔓菁和蔓林慌忙点头应了一声。
……
一大早,顾青弱便被祈愿寺的钟声吵醒。
迷迷糊糊半睁着惺忪睡眼从床上坐起来,突觉得胃里一阵痉挛。
低头蜷着身子忍了半天,才将那阵疼痛忍了过去。
霎时,瞌睡虫跑的一个也不剩,只余了一种感觉。
顾青弱对着外面喊了起来,“蔓菁蔓林,我饿死了。”
今日是要祈福的,所以蔓菁和蔓林早早便起来,做好早膳,在外面候着。
听到顾青弱的喊声,便立刻将顾青弱的洗漱用具和早膳都一一端了进来。
草草收拾了一番,顾青弱风卷残云的将早膳一扫而空。
喝着热茶,心满意足的问道,“祈福的规矩多吗?会不会要很久?”
蔓林将碗碟一一放入托盘中,一边收拾一边答道,“规矩倒是不多,也不需要太久,只是王爷和王妃身份尊贵,免不了和主持多些寒暄,据说主持还要开坛讲法,王爷和王妃都要去听呢,小姐想不想一起去听?”
“我能不去吗?”
顾青弱秀眉一拧,将茶杯放到桌子上,热茶蒸腾的雾气后是一张皱成一团的苦脸。
蔓菁眨了眨眼,“小姐是另有安排吗?”
顾青弱摇头,撅着嘴不满的道,“老和尚罗里吧嗦的,一定和唐僧有得拼了,我才不想去听,我还没有睡够,待会结束了要直接回来补觉。”
蔓林动作慢了下来,蹙眉深思片刻,劝道,“小姐,昨日咱们出门便让王爷和王妃在门口等了许久,如果今日再不陪着他们听法,会不会惹得他们不快?”
顾青弱担心的也正是这点,心底哀嚎一声,她又不是真的要嫁给墨御白,只是找一个栖身之所而已,用得着这么讨好公公婆婆吗?!
顾青弱烦不胜烦的挥了挥手,“到时候再说吧。”
等她收拾好带着两个丫头出了院子,便看到墨御白等在门口。
一时间,昨夜悬崖下的记忆便潮水般冲进了脑海。
顾青弱藏在袖子里的小手不禁偷偷攥成了拳,小脸也不受控的微微红了。
墨御白深邃如潭的眸子里似乎少了几分昨夜的阴霾凌厉,多了几分清晨羲阳的明亮,淡淡看着她,问道,“昨夜睡得可好?”
顾青弱轻咳一声,点点头,“好。”
墨御白“嗯”了一声,道,“随我走吧,不然又成最晚的了。”
“嗯?”顾青弱黑眼珠诧异的一瞪,这么早,怎么又晚了?
等她和墨御白走到祈福的大殿时,果见,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只差他们二人了。
顾青弱心中暗骂,这些人难道都不用睡觉的吗,瞌睡虫都赶到她院子里了是不是?!
锦王和王妃已经盛装等在大殿里,墨御白牵起顾青弱的手,从从容容的穿过尽皆盛装的公子小姐,走到锦王和王妃身后。
顾青弱尴尬的对锦王和王妃笑了笑,正想开口解释,却被墨御白抢了话,“父王,母亲,孩儿今早咳嗽的厉害,青弱在房间里陪着我,所以才一起来的晚了。”
王妃本来稍稍暗沉的脸色顿时化作担忧,“山上夜里凉,晚上要多盖一床被子,昨天便叮嘱过了的,你是不是忘了?那些做奴才的真是该罚,还是明君跟着我才能放心,偏偏你又罚了她,不让她跟来。”
顾青弱这才突然想起,明君和明珠都没有来。
明君是被罚了,那明珠呢,为何也没有来?
她看向墨御白,想从他脸上看出个究竟。
无奈,那冰块一般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她只好作罢。
锦王眉峰微蹙,对王妃道,“这些事下去再说,先祈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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