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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宴刚一结束,聂毅就迫不及待的来了敛华宫,对骆心安又是一番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同样是怀有身孕,聂毅对她和对蝶妍的态度完全不一样,明明再过没几个月他就马上要当爹了,这会儿知道骆心安怀了自己的骨肉,却像初次当父亲一样,满眼里都是喜气,根本就不像一个早就身为人父应该有的样子。
对此宫女太监们全都议论纷纷,私下都在感慨皇上是真的爱上了安妃娘娘,否则换成宫里任何一个女人,陛下也不会做到这种程度,这些话传到骆心安耳朵里,她也只是一笑了之,可心里却不禁嗤笑。
别人怎么对她或许她没法猜透,但聂毅对她究竟是个什么心思,她看的比任何人都透彻,什么嘘寒问暖,什么真爱付出,不过都是过眼云烟罢了,聂毅对她的感情从始至终都不是爱,只是把她当成一只宠物,自己驯服的时候,他便高兴的过来揉两把,逗个乐子,若自己一旦有丝毫反抗,他一定会当场翻脸绝不留情。
在某种程度上,她就是聂毅用来满足自己虚荣心的战利品,只要看到她,他就能想起自己是怎么使出那些卑鄙手段,一步一步的将聂暻逼入绝境,大获全胜的往事,聂暻是他大半辈子视之为眼中钉的对手,而现在这个对手早就在那场熊熊大火中化为了灰烬,而他不仅站在了金銮殿上,还让这个眼中钉最爱的女人给自己怀了孩子,这样的满足感,又岂是其他女人能给他的?
与其说聂毅爱的是她,不如说他真正爱的是那种掌控一切的征服欲,这种目的下给予的关怀就像施舍一般即可笑又荒唐,骆心安就算真的失忆了也不会受这嗟来之食,更何况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忘记聂毅付诸在她身上的所有痛苦,又怎么会因为他这一丁点小恩小惠就感动的忘乎所以。
可心里即使再厌恶,脸上也要永远带着欣喜的笑容,把自己当做一个懵懵懂懂天真好骗的傻子,假装与聂毅是一对恩爱有加的璧人,在人前她或许还能发挥一个演员的敬业精神,演好安妃娘娘这个角色,可到了人后,她也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刀枪不入的铜墙铁壁,所以她才觉得格外疲惫,不知道这样步履薄冰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头。
聂毅来看过她之后,就因为公务离开了,骆心安精神高度紧绷了一天,等他走了之后也早早的躺下休息了。
到了深夜整个皇宫都静了下来,四周只能听到蝉鸣的声音。
而骆心安辗转反侧了许久,不过就浅眠了一会儿就醒了过来,之后就再也难以安眠,明明神经和身体都已经累到脱力,脑袋也因为疲惫而嗡嗡作响,可她却始终无法入睡,像煎饺子似的折腾了半天,最终她还是披上衣服,决定去外面透透气。
夜凉如水,漆黑的夜空如同一块降落人世的黑色绒布,泛着瑰丽的色彩,微风拂过,气温比白天凉爽了许多,推开房门刚走出几步,一股清幽的花香就袅袅娜娜的扑面而来。
骆心安深吸了一口气,湿漉漉的夜风扑在脸上让她舒服了许多,此刻周围寂静无声,所有的下人也早早的下去就寝,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让骆心安心里一阵轻松,抬步顺着刚刚栽种好的花圃走去。
这些随风浮动的紫色小花,在白天看就很是迷人,到了晚上就更是别有一番景致,枝繁叶茂的花朵从外延的小路边向内伸展,刚刚容一人通过的小径上落了一层浅紫色的花瓣,明亮的意乱弯月,散发着丝丝冷光,静谧的笼罩着大地。
一切都安静而美好,骆心安始终烦乱疲惫的一颗心,在这时才终于觉得沉静了下来。
她靠在一块石头上,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朝后一仰身子,闭上眼睛就假寐起来,这样怡人的环境使人放松,清幽的空气也比屋子里新鲜许多,身上本来就充斥的疲惫又一次涌了上来,骆心安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而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虽然声音很轻几乎难以捕捉到,但在这样漆黑的深夜里,即便是睡着骆心安也没有放松警惕,所以一下子抬起头,对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低声道,“谁?谁在那里?”
这一声在夜色中飘散开来,那悉悉索索的声音也随之消失了,仿佛方才听到的声音只是骆心安的一场错觉。
但她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听错,刚才这里一定有人,她站起来顺着那声音一步步走过去,“我分得出来什么是风声什么是人声,我知道你还在,现在马上出来。”
花丛中安安静静,在地面上投下一层无声的暗影,骆心安蹙起了眉头,声音也不近沉了下去,“本宫命令你出来,你若是抗命不从,就别怪本宫叫锦衣卫进来搜了。”
说完这话,她也实在没了兜圈子的心思,直接扒开不远处一簇花丛,本想看看里面究竟是何方神圣,结果陡然对上一张扭曲的鬼脸,惊得她一下子后退了几步,稳了半天情绪才认出眼前人是谁。
“……阿丑?怎么是你?”
阿丑触目惊心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就归于平静,他垂下头挡住自己的侧脸,沉声说,“听闻今夜有雨,奴才不放心园子里的这些花便出来看看。”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粗糙沙哑,让人很难有耐心听他说话,平时若是换了旁人在深更半夜突然对上他这样一个人,肯定会尖叫着以为自己撞鬼了,但骆心安连自己都是借尸还魂之人,自然也没那么害怕,这会儿静静听这人说话,反而觉得他的声音比白天听起来更清晰低沉了一些。
一看不是撞上外面不明来路的人,她的心也放了下来,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禁莞尔,“今夜有雨?这样的天色哪里有一点要下雨的样子?”
阿丑弓着身子一边收拾着手边一捧泥土,一边垂着眸子沉声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没等到那一刻,谁又能预料到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将最后一株花的土填上,他拍了拍身上的泥沙,恭恭敬敬到,“夜晚寒气重,娘娘如今的身子不应该跑出来,时间不早了,也该回去歇息了。”
骆心安没急着回答,也没动身子,只是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眼前这个人,一开始乍一看这个人,只觉得他是个又残又丑腿脚不灵便的怪人,这会儿再仔细观察,才发现这个人虽然腿脚不便行动迟缓,可是挖地刨土种花的动作每一个都非常精准,没有一丝偏差。
就拿他现在手上干的这个活儿来说,只是简单的拿着铲子往花盆里填土,他却做得非常流利,每次铲起的土都正好放满整个花盆,不多不少,没有一丁点误差,这样精准的动作,如果不是日复一日的与花草为伴,将种花变成了一种习惯,就是以前经过了严格的训练,任何东西一经手就能掂出重量。
想到这里,骆心安勾了勾嘴角,倒是起了跟他攀谈的心思,“听这话,总觉得你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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