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梦雯依旧与我对视着,表情却起了变化,我仿佛在她将信将疑的眼神中,变成了一个弱不经风的男人,她难以置信问道:“你这么潇洒的人,还会被生活所困扰,我觉得你应该是无忧无虑、活泼开朗的人啊!”
我看着她,情绪被她言语中的轻蔑所点燃,但拼命的克制了自己,并没有发作,只是笑了笑,然后注视着她严肃说道:“麻烦你能别用形容红领巾的词语来描述一个成年人吗?生活中能有几个像你这样,不是度假就是旅游的人,柴米油盐的烦恼你是不会懂的。”
孙梦雯并没有反驳我,只是放下双肩包,然后从包中取出杯子,在拧开杯盖的那一瞬间,我便闻到了浓烈的酒精味道,在我还没问时,她已经仰起头将杯子里的酒喝了下去,然后重重的喘了一口气,可能是酒水太过浓烈,她的脸上很快便有了红晕,然后用夹杂着苦楚和伤痛的眼神看着我,问道:“你觉得一个人出来旅行的,都是些什么人?”
我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言语已经伤害到她了,不禁在发泄后自责起来,心中苦涩的滋味更重,即便我有委屈,也不应该将孙梦雯这个可怜的女人当作发泄的对象,终于放轻了语气对她说道:“我就是口不择言的人,没坏心,别放心上!”
她怅然若失的笑了笑,然后拿出打火机,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她的抽烟姿态很美,可是从她口中吐出的却是不尽的惆怅和痛苦,烟雾弥漫中,我仿佛再次看到了那被扭曲的人生……
烟雾随着风扩散开来,以至于我所有能在视线范围内呈现的景象都是模糊的,而这种模糊配合着风声,思绪不禁又随着那烟雾的弥漫而发散开来,我仿佛又一次看到了很难圆满的生活。
烟雾在被风吹散之前,也熏到了我的眼角,于是视线便再次模糊了起来,那几年前与慕青经历过的画面,好似与这一刻重叠了起来,渐渐连安沐与慕青的容颜也重叠了,可这种重叠却又撕裂了我,让我觉得自己走在了一条撕裂的路上,仿佛被推着朝前,不敢回头,也无法回头。
“自己爱的人爱着别人是一种怎样的失落,只有自己知道。”
“这种失落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体验两次。”
“那你比我惨。”
我笑了笑道:“舒服多了吧!”
孙梦雯用手指勾了勾散落的头发,说道:“我们是高中认识的,那时候虽然不同班,但我就是喜欢他,后来被家人带到西安读书,他去当了兵,等我回到广州再遇见他时已经物是人非,我知道我们回不去了,可是我就是不死心,我把他迷晕放倒在床上,那一刻我以为我得手,有了全世界,可是最终还是选择了放手,因为他不爱我……”
她的讲述让我的思绪很快便陷入了回忆的漩涡中,在这昏暗的旷野中,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与安沐初次见面的傍晚。
那时候的我依旧用轻佻的感情观麻痹着自己,从未想过这几年自己过得有多么的不思进取,见到她之后,习惯性的用语言挑衅她,然后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翻入院子中,却依旧振振有词,在暴雨的夜晚,我粗暴的将她赶入雨中,然后在地下通道再次相遇,我需要为老爸凑手术费的钱,她需要一个可以冒充男朋友的人,然后我们的命运便在第一次见安启阳之后,被撕扯在了一起。
后来,我们渐渐熟络,她发着烧为我到往日时光解围,我替她解决了一次工程危机,她带我去了小时候生活的地方,让我认识了姑妈,我将她带回家,让她感受了渴望已久的亲情,她冒着风雪为我买药,为我送餐,我陪她一起无聊,一起过新年……若是不细想,我都没意识到,和安沐认识将近一年里,我们已经共同经历过这么多事情,这一个个早已落入风尘的画面,串起了我们命运的奇妙,也串起了我对她的思念,不知道她会不会偶尔如我一样,会在一个疲倦、看不到生活边际的傍晚,想想那些逝去的日子……
在我的回忆中,身旁的孙梦雯小声的抽泣着,她一定是回想到了某个难以承受的画面。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让她的气息得以顺畅一些,可是她却始终缓不过来,却还拼命的吸着烟,这一幕让人看的很揪心,我想她曾经一定也想过有一场圆满的婚礼,可那些未来,终究太过遥不可及罢了!
……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屋顶,好似变成了一个被众人所遗忘的世界,哪怕此刻孙梦雯看上去已经很平静,但从她的神色中,我依旧能看到无助和难过,可我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似所有能说的话,在这样的场合里都是苍白的,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好似随着我们疲惫了,只有那不知孤独为何物的风还在放肆的吹着。
我替孙梦雯背起包,然后打开手机闪光灯,与她一前一后下了木屋,朝着那散发着亮光的酒店走去。
孙梦雯许是走累了,她征求性的问道:“我现在很不舒服,能够背我到酒店吗?”
我料想可能是酒精引发的疲倦感,口头上没有表示,却已经蹲下了身子,然后背上她,提着包,继续朝着酒店方向走着。
离得老远便听到畅快的笑声,与我们孤独不同的是,酒店今晚格外热闹,苏溪带过来的一些领导,饶有趣味的站在院子里指点江山。
我脚步很缓慢,背着已经在我肩上睡着的孙梦雯,走入大厅,本想到前台询问孙梦雯所在的客房,却看到休息区站起身来的慕青,以及她身后的父母,她们好似已经等了我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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