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情绪翻涌着,因为自己和安沐如此真实的参与了翠芳生命走到尽头的日子,那段灰色的记忆让我知道了这生活的短暂与苦短,我们所不珍惜的今天,是多少昨天死去的人渴望的明天……
我弯下腰轻轻将鲜花放在了已经被夏元明打扫过的台阶上,然后站在一旁回想着和翠芳相处过的旧时光。印象最深刻的画面是她在病痛的折磨下,仍然带着最美的笑容,坐在阳光下纳着鞋底,一起吃过最好吃的食物是火锅……
“对不起,我没忍心把秀秀接过来……”
夏元明在哽咽中沉默,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站起身说道:“没事,秀秀和郁馨已经来过了,从冻蔫的花束来看,应该是昨天晚上。”
风伴随着落下的雪花越吹越冷,也将我吹的清醒,不免回忆起在这座城市里所发生的一切,我轻声的询问夏元明道:“我看你带了吉他过来,现在趁着人少,先给翠芳姐唱首歌吧?”
这一刻,夏元明重重的点了点头:“我怀念那些忍受着贫穷和病痛的日子,我能给翠芳的,只有我的歌声,一开始我以为,我们在对方的生命中所充当的只是交换肉体,而到最后我才发现,这世界上,恐怕再没有人能比她……用最干净的心听我唱歌了。”
说罢,夏元明盘腿直接坐在了雪地里,抱起吉他再次唱起了那首《在人间》,我在他带着失落和包含着现实的沉重、幻想歌声中,再一次被生活这把刀剌出无数个口子,在这看不见未来的雪地里挣扎着,破灭着……
“也许争不过天与地,也许低下头会哭泣,也许六月雪要飞进心里,会有柏林墙出不去,一生与苦难做邻居,伟大时光已夺走你什么,在人间有谁活着不像是一场炼狱,我不哭我已经没有尊严能放弃,当某天那些梦啊……溺死在人海里别难过让他去,这首歌就当是葬礼,挂在脸孔是面具,流言比刀箭还锋利,金钱的脚下又太多奴隶,人心有多深不见底,灵魂在逃亡无处去,现实像车轮我是只蚂蚁……谁能证明你在人间来过……”
……
一首歌曲结束以后,夏元明的情绪更加低落了下来,索性将吉他摆在一边,直接躺下,再次沉默了很久才对我说道:“待会你打电话联系一下郁馨,让她带着秀秀中午去你的住处吃顿火锅吧!”
我点头默许。
阳光慢慢以穿透的姿态撒落下来,我失神的看着白云飘过的天空,轻哼着为自己唱了几首歌,以告慰疲惫的灵魂。
夏元明闭上双眼,双手枕头,好似短暂的休息了一会儿,又好似用心和翠芳来了一次交流,片刻从地上坐起来说道:“走吧!”
“远处有人过来了,你先走,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别让秀秀看到憔悴的你。”
夏元明点了点头,背起吉他,再次压了压鸭舌帽,又将墨镜带上,这才将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示意我先一步离开。我站立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脖间灰色的围巾随风飘动着,这却让他看上去更加的颓废,这种无力的单薄让我心中产生一阵极大的痛苦,可不,这就是在人间!
……
离开墓园后,我打车回到了酒吧,在和郁馨联系之后,便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工作之中,为的是期望有一天安沐忽然回来,能够看到一个成长的我、成熟的我、成功的我……直到快到中午时分,我才回过了神,然后骑车到附近的菜场买菜,回住处开始准备。
中午时分,在助理提前打头阵勘察一番之后,夏元明低调的从一辆掩藏身份的面包车下来,等候多时的我当即将他带到院子里,然后与他一起忙活起来。
时间要到十二点时,随着一阵车子熄火的声音,郁馨推开了院门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夏元明愣了一会儿,轻步走到郁馨和秀秀面前。
这一刻,秀秀终于露出了孩子对父亲的依恋,撒娇似的拍了拍手示意要抱抱,在夏元明亲昵的一把抱起秀秀后,郁馨眼神很复杂的看着他,我知道,对于夏元明,她心中是有埋怨的。
我不想让气氛太沉闷,强颜欢笑,道:“都别站着了,眼看就到饭点了,还不行动起来。”
郁馨不理会我的催促,面色凝重又严肃的向夏元明问道:“能不能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别把孩子一个人丢下?”
这句话让夏元明心情沉闷,她望了望怀中的秀秀,却依旧带着笑容,边将郁馨往屋里拉,边说道:“先吃饭,吃饱了再说!”
屋内,郁馨与夏元明对视,又看了看情绪很好的秀秀,表情渐渐缓和了下来,妥协的说道:“好,那我们就吃完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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