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也有那古铜一样的皮肤和那被生活压弯了腰的脊梁,额头上留下岁月碾过的一道道车痕。我爷也会穿着那粗布大褂,蹬着方口布鞋,腰里缠着深蓝色的腰带,手背搭在屁股后拿着古铜色的烟杆,那烟袋一颤一颤的在夕阳中跟着我爷的节奏跳跃着在黄土地上划下生命的痕迹。
我婆也有那微微闪烁的慈祥的笑脸和那笔直的腰杆,额头上留下一道道岁月的足迹。我婆也会穿着一身藏青色的粗布对襟衫,蹬着圆口布鞋,坐在昏黄昏黄的土坯房子里一声声“嗡嗡,呜呜——”的为一大家子拉着舒适的布鞋底,棉鞋底,把生命耗尽在黄土地的清油灯下。
听我大说我爷在20世纪60年代初的饥荒中为了匀给家人和几个孩子粮食吃自己饿死在了黄土地那个缺粮少吃的日子。我爷被埋在了二水村通向顶峰山的那道山梁上。在文化大革命还没有到来的日子我婆在阑尾炎的疼痛中离开了人间。我婆被埋在了二水村通向顶峰山的那道山梁上。
那个二水村通向顶峰山的那道山梁早已经在平整土地的时候变成了一道道梯田。我爷和我婆的坟墓也不在那道山梁上了。我大和伯父们早已经将我爷、我婆的坟牵走咧。
秦厚林在风雪中将点着的香插在雪窝中,粉红色的香在雪窝里颤抖着湿湿的身子发出微微的火星。黄蜡蜡的烧纸在幽幽的火光中飘飞在黄土地上的风雪里,秦厚林将头磕在了机井地的梯田里,叫了声:爷,回家过年;秦厚林将头磕在了自留地尽头的水渠岸边,叫了声:婆,回家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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