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毗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朱灵求战心切,何不让他与孙策一战?孙策有万人,他也有万人,旗鼓相当。若是胜了,当然很好,若是败了,挫挫他的锐气,以后俯首听命,也少了些麻烦。”
袁谭眼珠转了两转,恍然大悟,又惊又喜。“孙策是这个意思?”
“使君在兖州对孙策有利无弊,他不是在帮使君,而是为自己谋划。孙策如今真正能掌握的只有南阳。他能夺南阳世家豪强土地而没有激起民变,一是因为有袁术掠夺在前,徐荣屠城在后,南阳的世家被杀怕了;二是他以工商之利补偿世家的损失。工商致富的前提是生产的货物能卖掉,而且能卖出高价,这样才能从外地购入粮食,供养大量的工匠和商人,从中赚取利润。这些别人都做不到,只有将军控制的兖州和陶谦控制的徐州可以做到。”
袁谭笑了,打量着辛毗。“佐治兄,现在我都有点相信路文蔚的猜想了,你的确像是孙策派来的。”
辛毗也笑了。“这应该也是孙策默许我们离开宛城的原因之一。他知道我无处可去,只能来投使君,而我又无法解释清楚自已在宛城的经历,只能身处嫌疑之地。不过他低估了我,也低估了使君。”
袁谭脸上的笑容散去,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怎么连孙策都知道了?父子相疑,非我所愿。我这个嫡长子不如孙策那个嫡长子啊。佐治兄,我还没有看到御座,却已经闻到御座上的血腥味了。孝惠帝之难,巫蛊之祸,难道要在我袁家重演吗?”
辛毗一声不吭,恍若未闻。
袁谭抓着辛毗的手摇了摇。“佐治兄,我该怎么办?”
辛毗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缓缓抽出手。“使君,小杖则受,大杖则走啊。”
——
曹昂低着头,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陈宫。
陈宫比曹昂长几岁,东郡东武阳人。曹操任东郡太守时,他是郡中督邮,曹操待他极好,超出其他同僚,近乎父子之义,陈宫非常感激。曹操出征南阳,一去不复返,陈宫失落了很久,一直希望曹操有一天能回到东郡。刘备入主东郡,他才知道曹操已经去了长安,又从刘备口中听说曹昂在袁谭帐下听令,立刻辞去官职,赶来辅佐曹昂。
曹昂从中军大帐回来,越想越觉得袁谭的反应古怪,便将大帐里发生的争论告诉陈宫。陈宫仔细琢磨了半天,一直没有给出答案。曹昂也不急,耐心地等着。他知道这位名士有计,但是考虑的时间比较长。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一定能有好主意。
又过了好一会儿,陈宫突然噫了一声:“子修,我明白了。”
曹昂大喜。“公台兄,请指教。”
“朱儁率大军前来,孙策先至,咄咄逼人,袁谭有近五倍的兵力优势,朱灵又主请战,正是士气可用,击败孙策,挫朱儁锐气的大好机会,袁使君却不置可否,分明是不想战。”
“是因为担心秋收,还是怕不是孙策对手?”
“都不是。”陈宫看着曹昂,探身过来,将手覆在曹昂膝上。“子修,名将即宝刀,刀应该掌握在君主的手下,而不是掌握在名将自己的手上。善战如白起,如果与秦王意见不一也只有死路一条。袁显思初入兖州,朱灵、刘备各领一部,袁显思一直想收兵权却没有借口,现在孙策给他送机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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