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燕嬷嬷酒醒了大半,眼神透出洞察世事的精明。
骆婵从怀里掏出麒麟玉佩递给她。燕嬷嬷认得是大爷荣瑞的贴身之物。荣家长房长孙,出生时荣耀无边,特意从云南寻了这块蓝田玉,找了扬州最好的工匠精心雕凿,暗纹里的瑞字是老太爷当年的得意之作……
怎么会在骆婵手上?燕嬷嬷心头一紧。荣家一向家风严谨,荣瑞即便天性风流,也恪守着荣家家规。自娶了扬州大盐商家的幺女杨婉,也算收了心性。
燕嬷嬷把玉佩还给骆婵没有说话。
骆婵看到她眼里一掠而过的惊诧,知道她是认得这玉佩的。抽泣一声,用绣帕掩面别过脸去。“骆婵没脸见人了,今日若是燕嬷嬷不答应帮忙,骆婵唯有一死以示清白。”
“姑娘慢慢说吧!老奴若是能帮上什么,自当尽力。”燕嬷嬷已猜到了*分。心里暗叹,家风再严,总有奋不顾身的狂蜂浪蝶。可眼前的是宝珠的女儿,多少还有些旧日的情谊在。
骆婵说无意中遇见荣家大爷荣瑞,得他赠的玉佩和许诺。知道自己身份低微,一个奴婢的女儿,又是骆家庶女,断不敢高攀荣耀无限的荣家大爷的,可荣家大爷言之凿凿,立誓娶她,她便收了他给的玉佩当做信物。
可现在才知荣家大爷早有妻子,她还怎么敢再留这玉佩。请燕嬷嬷把这麒麟玉佩送还给荣瑞,若是再留着,她的清白就说不清了……
骆婵说得声泪俱下,燕嬷嬷听得气血翻涌。奴婢就得下贱?奴婢的女儿就不能做主子?骆婵越是自轻自贱,在燕嬷嬷听来就越是声声刺耳。
她摆了摆手,重新把酒倒上,一口干了,望着骆婵,“伤心哭泣有何用?男人的话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大爷既有意于你,可家里的大奶奶还在。老奴今天借着酒劲就和你交个底。”说完,燕嬷嬷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荣家大奶奶怕是没有几天了,我临来之时,她已经昏迷不醒人事。”
燕嬷嬷放下酒杯,看骆婵垂眉泣泪,一脸乖顺不免有些动容。细细打量骆婵,心想着这丫头看着也像个好命的。若是真能进了荣府,将来怕是可以和程夫人一较高下。荣家主事的本就应该是大房夫人,可大夫人不争气,事事退却,明着是个和事佬,实则是肚里没货,天生一个草包。娶个媳妇掌家吧,可惜身子又这么不济……
老太太已不掌事,自己的地位一落千丈。这几年眼瞅着曲嬷嬷爬在自己头上,真是心里有气没处撒。如果能弄个人去降服她,也是乐事一件,人生已过多半,到老图个啥?不就是个痛快!
燕嬷嬷笑了,捧过骆婵的脸,“别哭了,燕嬷嬷答应你。这玉佩我先帮你收着,待回去荣府老奴自会帮你想想办法。”
骆婵被突如其来的答复惊着了,半张着抽泣的嘴,隔着泪雾看着燕嬷嬷。她不敢相信燕嬷嬷会直接说帮她这话。她原指望燕嬷嬷能帮她把玉佩带回荣府,在老太太跟前亮一下,知道荣瑞与她的这段情愫就好。后面的事全看荣瑞对自己的眷爱有几分了。
“好了,姑娘先回去吧,时候也不早了,老奴再喝两杯也该歇了。”
骆婵用绣帕抹了泪,看清了燕嬷嬷眼里的真诚,才又拜了拜,掏出细碎银包搁在桌上。请燕嬷嬷务必收下,这才出了门。
穿过竹林,回头再看,见跟随燕嬷嬷来府的两个小丫鬟,抬着热气腾腾的大木桶进了燕嬷嬷的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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