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婉双眼迷蒙地看着荣瑞眼里的莹莹之光,以为他为她难过。即使那是怜悯,她也满足了。
虽然放不下的少子卿哥,想来荣家自不会亏待他。她现在唯一渴望的,是得到眼前这个男人的爱抚。她向荣瑞伸出手,干瘪细瘦惨白的手,在油灯下似一只鬼爪,荣瑞向后退了两步。
“你放心吧,卿儿会好好长大。至于娶什么样的女子,我心里有数。”荣瑞掩鼻看着她,房里弥散的药味令他窒息。
杨婉努力翕动着鼻翼,荣瑞身上的味道她熟悉。她虽躺在床上,耳目呼吸却异常敏感。这味道她相识,她知道那个女子。骆婵来过她的房间,那一缕香即便她躺在床上没看到她,也是印象深刻。
“好香!她很美吧?”
“谁?什么话!”
“不要娶她,她不适合这里……”杨婉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心里已描画出了骆婵的样貌,妩媚妖娆……她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似要抓住什么。
荣瑞想起了腰间藏的竹叶香囊,骆婵?女人就是敏锐!
“你好好歇着吧,不要操心了。”他的声音冰冷,已转身走到门口。
杨婉无力地垂下手臂,是呀!荣家不让纳妾,荣瑞在外面顾着仕途,始终不敢明目张胆地与女子欢愉。自己是时候要让出位子了。
香草端了药汤进来,“大奶奶该吃药了,大夫说隔四个时辰要服一剂这回魂散。”
荣瑞厌恶地看了一眼香草,让她把药放下出去,香草应声出去。
荣瑞端着药一步步走到床边,“这药怕是顶得了一时,顶不了一世。你不如早点去吧!好时光咱们都浪费不起,是不是,婉儿?”
杨婉望着他,听到熟悉的呼唤,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
十二岁嫁给当时屡试不中的荣瑞,新婚十日陶醉在被唤作婉儿的幸福里。十日后,荣瑞去临安候补三叔荣永禧挂职的差事。
待荣瑞辗转回到扬州时,已过去一年。再见杨婉时,瞧着她清淡的眉眼已了无兴致。当初娶她不过是看中她丰厚的嫁妆。等荣瑞仕途有了起色,在几次醉后恩泽后,杨婉才生了小少爷荣长卿,也因此得了血虚之症。
杨婉笑了,耳边回荡着婉儿的轻唤,眼角蓄了两滴泪,荣瑞的脸渐渐模糊,她艰难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荣瑞处理完杨婉的后事,心想着司盐御史的职恐无十足的把握了。但心境却突然开阔起来,百福园上空的乌障之气似已一扫而空。
摸摸腰上的麒麟玉佩,骆婵的模样浮现在眼前。他还记得她娘宝珠,那时是府里的大丫鬟,抬去给骆世子做陪床时,他还追着花车看热闹……
他怎么可能娶她?庶女无财无势,除了可圈可点的模样,再无动人之处。他寻思着要找有助于他佳途的官家女子续弦。
正思量着,骆夫人来了,老太太差人叫他去陪客。
进得房中,老太太正端详着宝珠做的软底鞋。见他来不等他开口,便张罗起给他续弦之事。
“……卿哥先天体弱,虽说各院各房都心疼着,毕竟没了娘。”老太太唏嘘一声,便开始一个劲地夸骆婵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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