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一咕噜从床上爬了下来,颠颠儿的跑过去看,不看还好,一看,气的小脸都白了。
他根本没画她刚刚摆的那个se!
更可恨的是,既然他这幅画完全是靠的想象力,还偏偏骗她在床上傻不愣登的躺了一个多小时!!
男人将画从画板上拿了下来,吹了吹,满意的点了点头,十分正人君子的丢出两个字:“艺术。”
月牙:“……”
……
迷迷糊糊中,能感觉到身边男人时不时的翻个身,动作很轻,像是生怕会把她吵醒。
清醒着的时候,再怎么装的若无其事,独自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被漫漫无边的黑暗侵蚀过心脏。
月牙翻了个身,手臂抱住了他精瘦的腰身:“睡不着?”
苏祭司抬手遮住了眼睛,嗓音压的很低:“没有。”
没有……
从躺下到现在都快两个小时了,他能这么清晰的回答她的话,还说没有。
月牙半撑起上身,眼睛眨啊眨的看着他:“刚好我也不怎么困,要不我陪你去院子里散散心?”
苏祭司没说话,像是懒得搭理她,也像是在思考她的提议。
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开口,拿手指头戳了戳他的胸膛:“听到了没?”
男人终于纡尊降贵的开口:“外面冷。”
“多穿一点不就可以了。”
“……”
……
苏祭司从来没有在凌晨2点起床散过步。
没有时间,没有精力,也没有那个心情。
从来不知道,凌晨两点的夜晚可以这么安静,安静到足够他听到自己心脏平稳而安静的跳动声。
月牙跟在他身后,她的行李箱在千里的卧室,怕进去翻翻找找的再吵醒她,就只穿着睡衣,裹了一件他的大衣出来了。
穿在他身上刚刚好的大衣,穿在她身上却几乎要没过脚踝,跟穿了一件黑色的裙子似的,走起路来分外麻烦。
再加上男人腿长,走一步她就要追两步,不一会儿就落下了一大块。
“喂!”
她追的辛苦,一边整理着衣服一边叫他:“我们是出来散心的,不是出来赶路的,你等我两秒钟怎么了?”
苏祭司这才停下,半转过身来等着她。
等她跟个胖企鹅似的磨磨蹭蹭的靠近了,这才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小手。
明天就是正月十五了,因此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圆且亮,银光一泻千里,将整个院子像是笼罩在一片幽幽暗暗的迷雾中一般,若隐若现。
他的手很大,但很凉,月牙的手却刚好相反,很小,很软,很温暖。
她低头踩着他的影子,叫他:“苏祭司。”
“嗯?”
“你是不是后悔选择了我?”
毕竟这么多年来,是洛欢跟苏珍一直在陪着他,饶是后来洛欢曾经试图伤害千里,苏珍设计苏家的事情被揭露出来,但恨归恨,终究抹灭不掉他们一起生活二十多年的感情。
不然他今晚也不会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了。
苏祭司低头看了她一眼,静默了几秒钟后,才开口:“嗯,后悔了。”
月牙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指无意识的蜷曲了一下,喉咙像是堵住了什么似的说不出话来。
男人冰凉的手用力攥紧她的小手,嗓音沉沉的补充:“可是我怕不选择你,我会更后悔。”
要么复仇之后麻木又薄情的度过余下的几十年。
要么选择她,在良心的煎熬跟对余生的渴望之中度过余生。
他选择了后者,就理所当然的要承受良心的煎熬。
只是一想到他这充满煎熬的余生中,还能跟她说话,跟她一起用餐,拥着她入睡,又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月牙忽然站定,张开手臂轻轻抱了抱他:“我会好好对你的,苏祭司,相信我。”
她说,像是虔诚又认真的誓言。
苏祭司垂首,幽暗的视线盯着胸前的这颗小脑袋,良久,低低叹息了一声:“嗯,我相信你。”
……
第二天,早上8点。
几个小时前还虔诚的发誓‘我会好好对你’的女人,这会儿却开始收拾行李箱准备回北家了。
“让苏祭司那个神经病见鬼去吧!”
一边收拾着一边愤怒的咒骂着,骂完才想起来千里还在身边,忙不迭的抬手捂住她的耳朵:“你刚刚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卧室门很快被推开,苏祭司身上还穿着十分正式的西装,像是从什么严肃庄重的场合中匆匆赶过来的样子。
他拧着眉头扫一眼收拾的差不多了的行李箱,冷声质问:“你干什么?!”
月牙看都没看他一眼:“不会自己看?收拾东西,回家!”
男人大步流星的上前,将她手中刚刚叠好的外套抽了出来丢到一边:“我们出去说。”
“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月牙皱眉,用力的想要甩开他:“放开!我让你放开!”
一路挣扎,可力气实在敌不过他,还是被强硬的拽了出去。
关上了卧室的门,他这才松开她的手,转过身来,深吸一口气:“那不是我的东西。”
“哈!”
月牙冷笑出声:“不是你的东西?不是你的东西写着你的地址寄到了你的家里?”
要不是她刚好看到女佣把那堆已经扫描过,确认没有安全问题的包裹拿进来,刚好被她看到了,要不是她刚好认识盒子上面印着的奢侈女衣的牌子,到现在还被他蒙在鼓里呢!
“你那天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你没碰过她!你没碰过她,她会把买来的这些东西寄到你这里来?她根本就是在这里住过!”
苏祭司脸色阴沉了下来:“我说,那不是我的东西!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把东西寄到我这里来!”
“鬼才信你!”
她狠狠的丢给他一个白眼,转身就要回去继续收拾东西。
苏祭司抬了手腕看了看时间,浓眉拧紧:“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没时间跟你解释,你安安分分给我在这里待着!有什么事情晚上回来再说。”
说完,不等她拒绝,就转身离开了。
月牙保持着推门的动作僵在原地,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他离开的身影。
就这么走了?
算了,他爱走不走,关她什么事!!
转身回去,继续收拾行李箱,收拾完之后提着就往楼下走,没等走出门口,就被女佣拦下了。
“bss吩咐他回来之前,您不许离开这里半步。”
月牙:“……”
这些女佣变脸变得也是够快的,苏祭司对她好的时候,她们见到她也是一个个毕恭毕敬的,苏祭司一旦跟她翻脸,她们也立刻跟着翻脸,大有随时都要跟她来硬的的架势。
月牙愤愤转身,索性把自己丢进沙发里,僵着身子等他回来。
……
苏祭司说晚上回来,但下午不到三点钟就回来了。
回来之后还是干巴巴的一句话:“那不是我的东西。”
月牙冷眉冷眼的看着他。
路西法是陪苏祭司一起回来的,但是晚他10分钟进来,一进来,视线就左看看,右看看:“听说这两天的包裹都拿到这边来了?刚好有我的东西,放哪儿去了,带我去看看。”
女佣忙不迭的应声,带他去了一楼专门放置礼物跟包裹的房间。
几分钟后,路西法就出来了,笑的跟只妖孽似的,看着月牙:“听女佣说,你拿走了一个我的包裹?”
月牙呆呆看着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那不是女人寄给苏祭司的,是寄给他路西法的。
她摸摸鼻尖,尴尬的咳了一声:“哦,那个……”
苏祭司单手漫不经心的扯掉领带,嗓音凉薄的打断她:“她是拿走了一个包裹没错,不过那是我刚刚买的一支画笔,怎么?有什么问题么?”
路西法的视线在月牙涨红的小脸上徘徊了几秒钟,笑着摇头:“应该不是吧?月牙,你来说,你有没有拿走我的东西?”
“我……”
苏祭司危险的眯了眯眼,嗓音倏然一沉:“你在拷问我的女人?”
男人立刻不甚赞同的摇了摇头:“唔……怎么能是拷问呢?只是问一问,我今晚着急用呢……”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月牙,你跟我过来一趟,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苏祭司一手强硬的牵起月牙的手,一手拎过她的行李箱,看都不再看男人一眼,转身上了楼。
……
卧室里厚重的窗帘被拉上了。
月牙蜷缩在角落里,耸拉着小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苏祭司侧身坐在床上,一件一件的把东西从箱子里拿出来。
他每拿出一个东西来,视线都要在她身上停留几秒钟,仿佛在考虑这个东西用在她身上的效果怎么样似的。
月牙冷汗直流,睁睁的看着他把拿出来的东西分成了两份,一份放在左边,一份放在右边。
眉心没来由的跳了跳,她艰涩的吞咽了口口水:“那个……你为什么要……把它们……分开?”
苏祭司分好之后,又将其中的一堆一件件的放了回去:“哦,你别多想,这些东西今天不会用在你身上。”
月牙闭了闭眼,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男人盯着她的小模样,像是低笑了一声,补充:“毕竟太多了,你一次也承受不了,这一些……才是今天要用在你身上的。”
他屈指叩了叩还堆放在床上的另外一堆东西。
月牙只看了一眼,就彻底慌了,眼泪汪汪:“这些东西是人家路西法的,你怎么能占为己有呢?还是赶紧还给人家吧,这样做太不好了,真的太不好了!!你身为爸爸,应该为千里做一个刚正不阿的典范!!”
苏祭司微微一笑,起身过去捉她:“是你偷拿的,可不是我……过来!”
“……”
听说,那晚之后,女佣连着三天都是送早晚餐上楼给某人吃的。
听说,那晚之后,月牙又开启了她‘周密’的逃跑计划。
听说,后来计划在她一天天大起来的肚子中泡汤了……
很久很久以后,有人问苏祭司:“不知道bss为大小姐取的名字,有什么特别的深意吗?”
彼时,西装革履英俊非凡的男人正在喂刚满一岁的儿子蛋糕,闻言,薄唇微勾:“没什么深意,只是觉得很好听。”
月牙歪了歪头,有些失望的瞥了他一眼:“原来是这样,我之前听南莫商说,你给千里起的名字,有可能是从‘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中取出来的,是思念我的意思,还暗暗高兴了好一阵子。”
男人垂眸,目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仰头看明月。
寄情千里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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