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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劳的日子总是那么漫长。
于沈耘而言,这不亚于一场劳动改造,在艰辛的庄稼地里,让他彻底明白了自己将来要走什么样的道路。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并非读书便真正的高人一等,而是当世显学乃是儒家正宗,想要生活过得舒服一些,便要借由读书这条道路,通过重重科考,最终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脑海中不停回旋着当年那些个进士们意气奋发的时务策。
终究在手上的水泡磨起了又磨下去,十指指肚上都长出厚厚的硬茧时,秋收结束了。
比别人家多收了十数亩田,自然会比别人家多耽误几天打谷的时间。眼看着一家又一家的粮食被装进了自家的粮仓,沈母的脸上越发不忿起来。
只是这种表情,也只能背着沈山显露一番。
当初诊治沈山的大夫就说了,若是平素心情舒畅,没准沈山还能活到寿终正寝。
可一旦受点气,那可就不好说了。
沈家兄弟之间的事情,那可是沈山的禁忌。任何人敢于说三道四,都会激起他的怒火。自从得病以来,就更是敏感。
将沈夕家的最后一个麦捆扔上麦垛,沈母总算舒了口气。
“孩子,明日我与你爹爹摊开了晒麦子,你便去城里走一遭,告诉你小叔,这庄稼都已经拉到打谷场了,他若是不来,我们也就不管了。”
言辞中依旧带着气愤,沈母如是交代。
沈耘点点头,默不作声,一家人便如此回到家中歇下。
都说爱上一个人,便爱上一座城。沈耘在这座城里没有所爱,讨厌的人倒是有几个。
虽说不会因此便讨厌起这座城来,但平素若非有事,沈耘也到底是不愿前来的。
成纪县城门口,看着一个个进进出出的行人,摇摇头,按捺着心底不快,沈耘一脚踏进城门。
秋收后百姓们多少是有了粮食,这会儿来城里售卖的,又或是将粮食换了钱买些日用的,比之上次来时,可就热闹多了。
一条漫长的街道,竟是被往来的人群给挤满了,沈耘迫不得已,只能在街道边上,勉强挤着往前走。
不知不觉,居然就被人群挤到了一处酒家的屋檐下。
大抵无巧不成书,说的便是此时的沈耘。
连番被人往前推搡,这会儿沈耘着实有些吃不消。先不说人群里脂粉气酒气口气种种气混杂在一起,沈耘那布鞋都被踩下来一只。
正好这酒家的门脸是厚厚的木板围成,沈耘想了想,还是决定依靠在这门脸边上歇息一番,顺带将自己的鞋子提上来,好方便接下来行路。
靠的近了,自然而然,酒家里头的声音也被沈耘听得一两句。
“沈老弟,大清早的,你把兄弟们叫来吃酒,也太吝啬了吧。谁不知道刚起来吃不了多少酒。”
姓沈?
对于同姓之人,往往有一种格外的关注,沈耘先前只是偶然听了这么一句,这会儿反倒是准备刻意听下去。
他也想知道,这么一个人,到底会用什么样的理由,来解释这么尴尬的事情。
只是,这一听之下,登时让沈耘身体一震。
“嗨,你们知道个什么。这不,今日叫几位兄台前来,可不是单纯为了吃这一顿酒。”
这声音沈耘虽然只是听过两次,但给予他的印象,却是极其深刻的。不是小叔那向来看不惯自己的儿子沈焘,还能有谁?
虽说听墙根终究有些不道德,可是事关沈夕一家,沈耘宁可做一回小人。
只听得沈焘很是得意地笑了两声,这才徐徐说道:“嘿嘿,昨日我爹爹回来,听村里来的人说,我那傻子大伯家已经将咱家的庄稼收完了。”
听到沈焘称呼沈山是傻子的时候,沈耘心中凭空升起一团怒火。
只是沈焘得意的笑声还在继续:“当我告诉他我最近结交的几位兄台都是州学的高才,爹爹很开心,允诺我今岁庄稼地里的收CD让我拿来与诸位兄台办一场文会。”
“行啊,沈焘,你小子够机灵的。到时候,咱们就请几个州学的学生来,一贯钱够不够?”
这却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沈耘原本以为沈焘这厮真的结交了几个州学的学生,不想原来全都是他以前的那帮子狐朋狗友。
旁边立马有人应声:“这事交给我,那些个书呆子一听是文会,巴不得前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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