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要看在哪里了,好地方自然贵,偏僻之处几乎是给银子就能拿到。”
“我那亲家是老熊岭陆家,要买的山头自然也是老熊岭两侧的矮山。”
陈掌柜也不瞒小吏,低声道,“我家月仙那个小姑子是有能耐的闺女,怕是打算把老熊岭建成自家的庄园。我想着同你相熟,就提前来帮忙问问。她一个小姑娘,再能耐也要长辈照拂,这不就求到你头上了。”
“老熊岭两侧的矮山啊?”那小吏皱眉想了想,最后点了头,“倒是没人来问询,定档的时候也是放在了三等山头里,两座加一处有二百两也就差不多了。”
“这倒是不贵啊,果然朝里有人好办事,有兄弟在,就是心里踏实。来,这次是我以茶代酒谢兄弟了。等到月仙成亲,到时候一定同兄弟喝个不醉不归。”
两人又喝了茶,小吏也是爽快脾气,就道,“那你先跟我去交点儿定金,拿个黄契回去。明日府尹大人升座,你带了陆家人过来,我再帮你张罗签红契。”
大元的田契地契分两种,黄契相当于定金票据,待得交了全款,随时能够换成正式的红契。只要红契在手,不改朝换代,契约上的山峦或者田地就永远不会易主。
陈掌柜连连道谢,两人说笑着又回了府衙,小吏收了陈掌柜的一百两银子,麻利的开了黄契。
陈掌柜笑眯眯告辞,小吏连同嘴巴上还有油星的众人都是送了他出门。
结果,不等众人说笑着回转各自位置,就见一个穿了石青色锦缎长衫,腰上别了一把扇子的年轻公子晃悠悠走了过来,嘴里吆喝着,“都干什么呢,聚在门口不做正事儿?朝廷发薪俸,就是养着你们说闲话儿啊?”
众人都是被训斥的脸色不好,却也不敢反驳。说起来这年轻公子并不是府衙里的人,只是师爷的外甥,姓杜,字才高。但平日师爷得府尹信重,多半差事都由他处置,以至于这杜才高狐假虎威,常在府衙里乱晃,比正牌衙内都事多。
杜才高今日本来在赌坊输了银子,想要翻脸,又因为那赌坊的东家靠山太硬,只能憋了一肚子气回来。想找舅舅讨要,又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正是恼的恨不能杀人的时候,这群小吏就送上门来了。
因为陈掌柜是来寻的陈小吏,众人都望向他,好似完全忘了方才还跟着沾光吃了烧鸡。
陈小吏无法,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行礼笑道,“杜公子,方才是我一位本家来府衙办事,我们多说了几句,刚刚把人送走。”
“哦,你不会是因为你本家来办事,就徇私枉法了吧?”
杜才高一肚子邪火,简直是见谁咬谁,开口就给陈小吏扣了个大帽子。
陈小吏也是有些恼了,硬邦邦应道,“杜公子严重了,我本家不过是要买两块山地。小人怎敢徇私舞弊,一定公事公办,一文钱都不会少要!”
“呦,你还不服气!”
杜才高一把扯开手里的扇子,骂道,“那你说,你本家买了哪里的山地,你收了多少银子?”
“老熊岭左右两侧矮山,第三档地契,作价二百两,底档上写的明明白白,我收了一百两的定金,半点儿没有差错!”小吏也是急了,干脆说完,到底没忍住顶了一句,“杜公子若是还不相信,小人陪您去府尹大人跟前辨明是非。”
若是平日杜才高被人家这么顶撞,早就恼得大骂了,但偏偏他这会儿却是动都没动,只有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
“你说,你本家要买老熊岭的山地?那地方穷山恶水刁民也多,怎么想着买那里了?”
陈小吏心头一跳,总觉得这杜公子怕是要打什么坏主意,于是含糊应道,“我本家也是替别人问问,是老熊岭上的人要买。”
“哦,这样啊,你可以下去了。”
杜才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匆忙挥挥手就转回后衙去了。
留下一众小吏都是面面相觑,不知他为什么如此轻易就鸣金收兵了。但这人实在招人厌烦,不在跟前最好,谁还能挽留他啊。
于是,各找各妈,各忙各事,很快就散去了。
再说,陈掌柜拿了黄契回家,自觉替亲家办了一件大事,晚饭时候让老伴儿做了两个好菜,又喝了一壶好酒。
第二日,陆老大同小米兄妹一早就套车出了门。
清晨,山间的雾气还有些没有散掉,远远望去,好似淡淡的白云落下来一般,有种别样的美。
陆家菜园的青菜已经摘了最后一茬,陆小米晃荡着双腿,一边赏景一边同大哥说起,早些把枯黄的菜秧拔走,种些白菜萝卜,秋时存起来,一冬的菜叶就不愁了。
陆老大对妹妹的话自然是无有不应,两人正说的热闹,就见对面路上远远跑来一队人马。陆老大谨慎,赶紧喊了妹妹进车棚里,他则跳下去,扯了马车避让到路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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