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瑜作为老院长最有出息的高徒,自然是受到了所有人的恭维和礼敬。
刘家也是寒门出身,读书时候吃苦无数,如今当着师长的面前,刘瑜大有衣锦还乡的荣耀之感。
他心里得意之下,就多喝几杯,正是微醺惬意的时刻,却有家仆赶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刘瑜还以为自己醉的厉害,听错了,低声又问了一句,“你说的什么?”
那家仆没有办法,只能又重复了一遍,“老爷,三少爷先前在喜洋洋酒楼前遇到了那位陆谦陆公子,两人起了口角,定了赌约和彩头。结果,那陆谦居然是喜洋洋的东家,少爷免不得就输了。但那陆谦欺人太甚,逼迫少爷在大街上喊了三声…‘我是蠢货’!少爷气疯了,正在家里发脾气呢,夫人急的不成,差遣小人来请老爷,早早回家。”
这仆人本来就是伺候在刘俊生跟前的,说起话来自然带了个人喜好,偏向了自家少爷,句句都在指责陆谦以大欺小,手段卑劣。
刘瑜虽然明知儿子有些不成器,到底是自己亲生,护短的脾气上来,就有些脸色不好。
旁人都不是傻子,自然看得出进退,甚至有些人登门之前已经听说过那场赌约,这会儿免不得神色里就带了那么几分古怪。
刘瑜猜出,脸色就越发不好了。
老院长笑眯眯同几位太学的老友说着闲话儿,偶尔看到得意弟子这般模样,就喊了老仆问询。
老仆几句话说的明白,老院长忍不住挑眉,心头几分好笑。
他这最小的弟子,平日最是恭谨周全,今日这般尖锐,一出手就拿了师侄当骇猴的公鸡,倒是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最让他失望的还是刘瑜。
金钱迷人眼,权势腐人心。
京都混迹多年,寒门子弟也终究变了模样…
刘瑜这会儿却是丝毫没有发现,老师对他有些失望。脑子里都是愤怒,想他堂堂吏部侍郎,居然被一山野小二扫了颜面,以后还如何在京都行走?
“老师,弟子不省酒力,今日就先告辞了。改日老师得闲,弟子再来拜见。”
老院长摆摆手,倒也没留人,应道,“回去吧,大丈夫,修身齐家是根本,改日你教一篇文章上来。”
刘瑜听得一愣,转而却是神色越发不好,但依旧低头应道,“是,老师,弟子告退。”
说罢,他就快步出了小院。
众人都是聪明人,就算清楚其中缘由,也没谁当真说出口。
这个说起京都的趣事,那个说起太学里不成器的学子,很快,院子里又热闹了起来。
但宴席总有散去的时候,随着宾客们归家,刘侍郎护短被先生训斥的流言就传遍了京都。
自然,陆谦这个喜洋洋的神秘东家,老院长的关门弟子,也一夜之间被众人熟知。
众说纷纭,有人说陆谦不敬师兄,不尊礼法。也又说陆谦锋芒毕露,少年锐气的。
但无论他们说什么,陆谦都不知道了,每日关在程家小院子里,除了三餐和睡觉,就是刻苦攻读。
程家家仆出门采买,就是听得风声,也不会在这样的时候说出来,让主子们分心。
更何况,自从陆谦主仆住进来,每日里喜洋洋的活计都会送了青菜和肉,点心干果等物更是多不胜数。
程家省了一大笔的开销不说,他们这些家仆也跟着沾光儿。自然,人人都希望陆谦安心读书,多住些时日才好。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再说刘瑜憋了一肚子气回家,眼见妻子坐在大厅里哭哭啼啼,就恼的训斥道,“哭什么,你养的好儿子,文不成,武不就,除了给刘家丢脸,还会什么?”
刘夫人闻言,哭得更是厉害了,“老爷说这话,亏不亏心,您平日都在外边,什么时候有空闲管过儿子?我不管,难道让他自生自灭啊?如今儿子被人欺负了,你不给儿子撑腰就罢了,居然还帮着外人骂亲生儿子…呜呜,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啊!”
刘瑜懊恼的解了领口的盘扣儿,想再骂几句到底舍不得,妻子是他贫寒之时下嫁进门,这么多年除了溺爱孩儿,并没有什么差错,他也不好太过严厉。
“罢了,你去告诉那个逆子,让他大考之前就留在家里读书,再敢出门丢人,我就打折他的腿!”
说罢,他一甩袖子去了后院厢房,温柔可人的小妾,这时候才是安抚怒气的最好人选。
刘夫人听了丫鬟禀告,气得扯了帕子,但到底替儿子免了一场好打,她也顾不上旁的,赶紧去了旁边的院子。
刘俊生屋子里,这会儿同台风过境一般,被砸得是乱七八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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