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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一条胡同后,就是姊小路的所在了。十七八栋的连檐房挨在一块儿,大半都闭着门户,一家料理屋还开着张,从内里传出炒瓢声和酱油香味儿,再往深处看去,只见后面的几个小巷子里尽皆是些供下等町人居住的长屋。
在这萧条的地界上,独有一栋两层的大屋,门面约莫三四间短长,正是做绸缎生意的小富屋;这栋商铺立在这姊小路的巷口,端也算是鹤立鸡群。
可也不知为何,这平素里算得上是钟鸣鼎食的豪富之家,此刻却半点生机也无。店头印着字号的门帘已然被人斩掉半截,被碾坏的门槛上还留着褐红的印记。三两个赋闲的町人,正探头探脑地、一边窥觑一边交头接耳地说着些什么。
看着这幅光景,晋作不自觉地晃动起抄着的手。
“真让人不舒服。”
“哎呀,害怕了吗——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听闻玄瑞语带不善的调侃,晋作一下子把眉头拧了起来。
“你这区区藩医,还是老老实实地藏在后头,眼巴巴地看着我等藩中武士在阵前杀敌罢!”
“凭你这竹竿似的身子骨,若真遭遇那凶犯,怕还未有个卷席耐砍哩!”
“啊?!那你又怎样?区区一介不允许带刀的医者,你这边才更像个卷席吧?!”
眼看两人又要吵将起来,知子只得在一旁无力地发出叹息。
“两位……”
“喂!那边的两个!”
突地一声吼喝,打断了知子的话头,三人一齐将视线转去,只见一个头戴阵笠、腰间同时配着打刀和十手的男人正向这边走来。
“同心吗?”
玄瑞小声嘀咕道,也正在这当口,那人就已经来至近前。
他瞅了晋作配着的刀一眼,而后稍稍放缓了语气。
“什么人?”
“长州藩士。”
晋作答说。
“是吗——长州人吗?”
那人又问玄瑞:
“你呢?”
“长州出身。”
“身份?”
“…医者。”
玄瑞瓮声瓮气地说。
“通行手形,带着了吗?”
玄瑞和晋作相视一眼。
“…是。”
晋作一边答说,一边悄然把手挪到刀上,可玄瑞却在暗中扯住了晋作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动手。
“阁下是八王子的同心吧?”
一边假装在怀里摸索,玄瑞一边不动声色地问道。
想是怕同心的身份遭人看低吧,那人支吾着、轻轻嗯了一声。
“那么,就一定和河野仲次郎大人相熟了。”
“河、河野大人?!”
那同心甫一听闻这个名字,便猛地一颤——想也难怪,河野仲次郎非但是领270石的旗本,更是“八王子千人同心”的千人头,并在安政四年(1857)的时候亲自担任教头、对八王子千人同心实行了一系列的兵制改革,恐怕身在八王子的千人同心们,任谁都要对河野谦敬三分吧。
可玄瑞依然面色不变,接续道:
“如若如此,可否请阁下告知河野大人的住所?实不相瞒,我等其实是奉藩命,前来为河野大人奉上礼品,以彰我等…不,是长州藩士之谊,这家伙——”
说着,玄瑞扯过晋作的衣袖,故意露出上面的丸与四割菱家纹。
“是大组·高杉小忠太大人的长子。”
“——大组的?”
“说起来,他的妻子雅,刚好是河野大人的好友、山口町奉行的井上大人的女儿呢。”
“井上大人的女婿吗?!”
那同心一下子立直了身体。
“这可真是失敬。”
眼见这同心已经没了继续盘查的意思,晋作装模作样地清了下嗓子,方想开口,却又被玄瑞抢去了话头。
“说起来——那边的商铺,是遇到盗贼了吧?”
“这个……”
同心有些心悸般地、用压低了的声音说道。
“两位也已经多少听说过了吧?”
“啊,啊——”
晋作抢在前头应道:
“‘人斩’是吧?听说是个只找商人下手的过分家伙。”
“是呀……”
同心苦着脸道:
“从江户到八王子,已经是第六起了,被斩得人数,也足有百人之多,甚至连听闻异动赶去的同僚也……”
“是么。”
晋作深深地蹙起眉头。
“里面,可以进去看看吗?”
“啊……”
同心露出为难的神色。
*
“是这样吗?稔磨那家伙……被卷入了人斩事件里吗?”
自小富屋出来之后,晋作靠在墙壁上枕着胳膊,嘴里喃喃自语道。
“不过,倒是听说并没有发现那家伙的尸体,想来也未必就遭了不测。”
“逃出去了吗?”
“被谁搭救了也说不一定。”
“不,倒不如说……”
玄瑞捏着自己方正的下颌,向在一旁抽着烟管的知子投去了狐疑的视线。
“你这女人,没有骗我们吧?”
“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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