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把金胜利的脸皮给揭下来了!
就问金胜利此刻尴尬不尴尬?
金元福脸色都变了,“大伯,你啥意思?要不是我爸,这里能活哪个?现在好了,过河拆桥了!有这么办事的吗?再说了,你的房子你现在住着呢,现在这房子,可是我爸请人修的。你算干嘛的!”
他说着话,扑腾的就要过去。
郭庆芬忙宝珠金元福,“仨,听话,今儿是你哥的好日子,别跟一个病人计较。”
可没这么欺负人的!
别说金元福了,就是刘焕娣也没想到,大儿子一出来,就扔了这个话,“胜东呀!你胡说啥呢?”
金胜东一脸迷糊的样子,“说啥了?我说我弟妹一个人张罗孩子的婚事不成,叫老二赶紧过去帮帮,怎么了?想哪去了?”
金元才直接过来,连人带椅子一起扛走,塞屋里去了。
可人塞进去了,你管不住他说话呀!像是积攒了几十年的话似得,大声在屋里吆喝,朝这边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
这会子又喊呢:“郭庆芬――老子尿了――郭庆芬――老子拉了――”
诚心的恶心人呢!
金元福凑到金元宝跟前,低声道:“大哥,这事只能你干,老二心太软,我和老四都不合适。得你去,你进去把他的嘴给堵上。要不然怎么办?一会子人家客人来,他在屋里这么喊?”
堵上?
对!堵上!
“要不然呢?就是想背出去扔了,现在这么多人看着呢,也扔不了呀!”
金元宝打了一个激灵,“胡说什么?”说着,推了老三一把,还是一个人往老屋去了,“我去看看我爸!劝劝他!”
进去没两分钟,人出来了。不仅出来了,还把老屋的门给锁了,果然,再没有声响了。
可人已经丢了。
张寡妇缩回来了,脸上有些讪讪的。她就是想叫对方尴尬一下,谁知道金胜东会这样?真的很难堪!他都替金胜利难堪。
金元福黑沉着脸拍了拍四爷的肩膀,“老四,过来一下。”
四爷跟着起身,转到人少的背阴面。
金元福吸吸鼻子,“这家里,没咱爷仨呆的地儿了。”就差出言赶咱们走了。
四爷管他呢,他早搬出来有自己的地方了。因此只道,“那你也搬出来,饲养场后面原来的老庙,也能住人。墙好着呢,就是顶棚坏了,回头弄两车草,盖个顶棚,拾掇拾掇一样住人。”他当初就想要那儿。那儿在牲口棚的下风口,味道不好。
金元福咬牙,“住哪儿去?”
“村里还有其他地方?”四爷反问了一句,“再说了,你也未必搬的了。”
“我非搬不可。”不受那么窝囊气!再说了,“住到一个院里,整天把屎把尿的,够够的。”
四爷笑了一下没言语,觉得事情挺有意思的。金胜东不管不顾的闹,不是糊涂了,就是没在乎金元宝这个儿子。
糊涂吧?不可能!糊涂人可说不出那句句带机锋的话。
那就只能是不在乎了!可这不在乎,得分情况。一种是此人极度自私,不管什么儿子不儿子的。还有一种便是这压根不是他儿子,或者,他怀疑这不是他儿子。
先说极度自私,这不可能。要真这么自私,他就得盘算着乖乖的,叫他自己的日子好过些。可说完那些话,他的日子能好过吗?明知道不好过还那么说,这说明他不是为了活的好点就苟延残喘。
那就是说,他怀疑金元宝不是他亲生的。这个……也有可能!毕竟婚前失贞呀。
可四爷算了一下金元宝的生日,他是金胜东和郭庆芬两人结婚十个月零三天的时候生下的。这怀孕一般是九个月零一周左右,就算足月了。有的提前半个月,有些能推迟半个月,这都属于正常的。就算是推迟十天半月的,那也是婚内怀的。就算是婚前怀的,可人家也不是跟他家的长工偷人完马上嫁给你了呀?对吧?那长工当时就跑了,那要是怀上,婚前就有征兆。到你家半年生下,那你说你怀疑,这个情有可原。可你就因为老婆婚前失贞这点怀疑,就毁儿子的亲事,这家伙也不是个好玩意。四爷直接溜了,叫杨建国去村口画画露露脸,不是说公社今儿好些人要来林家吗?之前没机会走,现在自己走了别人也不会说啥的。
再说了,躲远的也不是一个人。金胜东瘫了那么长时间了,他有啥人际关系?能来的不都是看着金胜利的面子吗?
既然这么着,还不如家婆娘去林家帮忙呢?!
转瞬,风向变了,林家一院子的女人叽叽喳喳的,金家这边冷冷清清。
郭庆芬看向老太太,“我早说了,是他疑神疑鬼,您不听。瞧瞧!瞧瞧!这可不是拿孩子当了仇人。”
刘焕娣几乎是站不住了,大孙子长的像极了大儿子,只是大儿子现在瘦的皮包骨了,瞧不出来。可她眼睛不瞎!
她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先准备!先准备!”
好家伙,新媳妇来了四五十口子。就见乌泱泱一群朝这边来了!
在林家帮忙的都愣住了,这么多呀!
林美琴快步走到老支|书的跟前,“叔,来了这么些人。别管咋说,金家是在大队的人,这娶媳妇是大事,咱得给把场子撑住了呀!”
这声音不高不低的,话都是能摆在台面上的话。
见大家都看她,林美琴一摆手,“看我干啥呀!大人之间的事,跟孩子不相干!不说那些不愉快,那元宝不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有啥呀?还为了这个耽搁人家孩子呀?不能够呀!我这人脾气不好,一直也是我的毛病。可我那不是钻了牛角尖了吗?大家原谅则个,都过去帮着搭把手。我这边是女方,男方来了不好调理。可那边不一样,对不?”
张寡妇就道:“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
“我跟你赔个不是!你原是个好的,是我不是东西。你跟大牛的事,我去做大媒都行的!可饶了我吧!”
呸!不要脸的玩意,当着这么多人说啥呀!
周围人跟着打趣,但要紧的时候,也都赶紧去了金家。
金美琴还喊林姥姥,“妈,拿一袋粮食,叫勤勤给送去!”
然后林爱勤把一袋二十斤的红薯面给金家送去了,塞了金胜利的手里,就又低头出来了。
金胜利看着粮食,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正拿着不知所措,张寡妇一把接过来了,“现在都别客气了!再客气元宝的媳妇真飞了。”
林爱俭也出来瞧热闹,“我的乖乖!”这媳妇家得多少人呀!
林雨桐就笑,“你想象,七妮呢!老七都能嫁人了,那前面那六个是不是都成家了?拖家带口的算算!”
进金家的时候林爱俭数了一下,整整来了五十八口!
刘焕娣和金美琴哪里顾得上刚才的事,我的乖乖,这么些个人,都是饿着肚子来吃大户的。这一人一斤粮食算,这也得五十八斤。
还有,连桌子也不够了呀!林美琪隔着篱笆把这边的桌子给递过去了,叫坐着吧。
等林家这边七八个体面人来的时候,差点走错了地方。
林美琴迎出去,跟樊主任解释情况,“都先顾着那边吧!娶媳妇不容易。”
樊主任就握着林美琴的手,“真的!大姐你这心胸呀,真不是一般的大!”说着,就低声解释林美琴跟隔壁是啥关系。这样的事那就是仇敌呀!结果呢?到了要紧的时候放下一切成见,心胸大呀!这样的心胸,这样的思想境界,又能识文断字,基层女干部还就需要这样的。
她扭头叫走到靠后位置一些的主角,“小郑呀,这个对象别的不说,受到的家庭教育是不会叫你失望的。”
这个小郑林雨桐这才看清楚了,长的白白净净的,斯斯文文的,要论起长相,真的,人家这卖相正是现在大部分姑娘喜欢的。一身军绿色的军装,笑起来带着几分腼腆,这会子不住的点头,一副特别满意的样子。
瞧见林雨桐了,樊主任就笑,“以后咱们小林的对象,要是需要介绍了,也老找我。”
林雨桐就笑道:“那我要批评领导了,您这可也是大家长包办了!”
樊主任就搂住林雨桐的肩膀大笑,“也就是林大姐这样的母亲,能养出这般的姑娘来。”说着就特别郑重的道,“林大姐,有想法,有觉悟,就得要求进步呀!”
林美琴忙道:“时刻都想着进步,就是……就是总担心自己做不好……”
“这不是机会来了吗?”说着,就给林美琴指一个中年男人,“这位是周主任……”
周主任?
林美琴皱眉,迟疑的伸手过去跟对方握住,“周主任,咱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樊主任一拍巴掌,“可不是!看我这脑子,这里也是周主任的老家!”说着,就跟这位周主任确认,“早年我好像听你说过!”
这位周主任点头,主动伸手跟林美琴握住,“美琴妹子,不认识我了?”
林美琴眼里闪过一丝愕然,“你是――周鹏生?”
“好些年不见了。”周鹏生笑了一下,“再回来当真是物是人非了!”
樊主任就跟别人解释,“咱们周主任以前是给地主家做长工的。后来跟地主家的小|姐两情相悦,却被棒打鸳鸯,这才投身G的。”
林雨桐心里骂娘,可别真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个人吧!
“再是想不到还能见到你。”林美琴朝金家看了一眼,然后附耳跟樊主任说了几句。
樊主任脸上的笑意收了收,叹气一声,“罢了!出身不同,立场不同!”
这些人直接进屋了,林雨桐没再跟。她想溜了,真的!她不想掺和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去。
可到了村口,瞧见四爷,她又改主意了。
四爷在墙上作画,地上放着摇摇晃晃的桌子,桌子上又放着摇摇晃晃的长条凳子,凳子上摞了三块不平整的转头,四爷就站在上面画呢。这一个不小心摔下来,是玩的吗?
为啥得这样呢?因为四爷的出身有问题。
因为四爷有那么一个地主家小姐出身的妈!
她站在下面帮四爷稳着桌子椅子,四爷低头一瞧,干脆扶着墙慢慢的下来了,“手晾在外面不冷?”
你不也一样。
她左右看看,低声跟四爷把事情说了。然后道:“那女人不讨人喜欢,本来不想掺和的。可这往后七八年呢,你老这么着也不成呀!郭庆芬的出身其实是有辩解的余地的!”
四爷还没说话呢,就有个十一二岁的小小子跑过来了,“金四哥,赶紧的,你家都快打起来了!”
咋的了!?
孩子也说不清楚,这个那个的亲戚太多,也不认人。
两人没耽搁,跟着就往过跑。没到跟前呢,就听到一个刻薄的女声:“咋了?二百斤粮食多要了?也不瞅瞅啥出身?我们八代贫农,你们呢?一个地主婆|子话里话外的嫌弃谁呢?我家孩子这是劳动人民本色,你们……穷讲究啥呢?”
没人敢插话!
林雨桐低声问外面看热闹的,“咋回事呀?谁呀这是?”
“七妮的大姐,大妮。郭庆芬嫌弃大妮家的孩子埋汰,给窝头上吐唾沫占了七八个了……”
然后大妮就给上G上线了。
边上还有人说,“这一家子,造出去一百多斤粮食了。咱大队有存粮的,都拿出来了。”
结果就听人家那边说:“这么个出身,结啥亲呀!不结了!”
吃了这么些粮食了,不结亲了?
把林家这边都吵出来了。
郭庆芬抬眼只一撇,就瞧见周鹏生了。她马上眼睛一亮,喊道:“谁说我出身有问题?我早就跟我的家庭决裂了,一刀二断……我有证人!”说着,就指向周鹏生,“我有证人!”
众人扭脸一瞧,有些年纪大些的人就认出来了:呀!这不是那个小长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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