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糟蹋!他们拆他们的,咱们只在一旁侯着。拾些尚好木材回去,做个桌椅、门板,比啥不强!”
一旁的妇人忙接话:
“是了是了!我男人有回给谢府做工,可不就拾了些回来么?我找人做了个八仙桌,拿水洗,拿皂角泡,硬是不坏,如今还带着香味儿呢!”
一旁看热闹的众人皆笑起来,这位大嫂也太能折腾了!
说笑归说笑,众人瞩目的“王谢台”,终是在上元节前筑成了。还有书法名家赠了匾,瞧着又富丽又文雅。
今年的上元节比往年更加热闹。举子们手提花灯,游走在街头,意气风发,直叫人羡慕。
其中多有世家子弟,他们身着华服,发髻亦梳得一丝不苟。有成群结队的举子经过,人们都围上去看,指不定谁是新科的状元郎呢!
而今年,因着举家出游,七娘遂不再女扮男装。
她着一件朱红纹绣迎春袄,新打的赤金嵌宝璎珞垂在胸前,头顶挽了个宜春髻子,簪一支金累丝偏凤。
五郎还打趣她,说从来只当有个弟弟,如今弟弟变做了妹妹!
七娘自知五郎嘴坏,只追着他要打。
终于熬至天黑,花灯皆亮起来,汴京城霎时如白昼一般。
一时车架齐备,皆做了年节妆点。二府车轿本就华丽,此番更是了不得。观灯的路人无不伸长了脖子看。
小娘子们端坐在轿撵中,自然见不得。只是那些丫头们,一个个涂脂抹粉、锦衣佩玉,手提的花灯亦是世面上不曾见过的。
小郎君们皆骑高头大马,年少风流,姿态俊郎。年轻的女孩子皆羞红着脸看,时有小郎君的目光扫过,她们又紧忙着低下头。
七娘与许道萍同乘一轿,外面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许道萍是头一回在汴京过上元,皇城脚下,天子圣地,果然比别处气派。
七娘只牵开轿帘一角,偷偷瞧去。今年与去年又是不同的。
去年光顾着害怕,后来又醉酒,已然不大清醒。而今年见着这繁华种种,街市如昼,却是越看越欢喜的。
那些观灯的小娘子们三两成群,皆提着花灯。七娘细看了看,忽见一个穿月光衣的小娘子,瞧着倒是眼熟。
“许姐姐,”七娘唤道,“你瞧瞧,那是何小娘子么?”
许道萍透过帘逢,只见着一个侧影。
“像是的,瞧不大清。”她道。
“我想谢她来着。”七娘放下帘子,“听闻,从前郑明珍编排我,她替我变白呢!”
许道萍点点头:
“我亦听说了。想来,不是个落井下石之人,倒也难得。”
七娘见许道萍一脸认真,只掩面笑了笑。
“许姐姐,我玩笑呢!”她又笑了两声,“你可知她为何护着我?”
许道萍见她模样,只茫然地摇摇头。
七娘遂凑至她耳边,压低了声音,笑道:
“我同你讲,她见着五哥,会脸红呢!”
许道萍只笑了笑:
“原是爱屋及乌。”
她看向七娘,这会子又不像个孩子了!
陈酿说她不懂世事,过得糊涂。偏旁人的事,她清楚得很。
“你看,”七娘又掀起轿帘,“她跟着人群走,定是在看五哥!”
许道萍对这些事倒不大在意,只是一路无趣,听七娘说说闲话也是好的。
一时间,却是已至观灯台。
夫人娘子们纷纷下车,由各自的大丫头扶着登楼。霎时珠光宝气,颇是耀眼,满街的花灯倒是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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