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上去,很是奇怪。
就同王府如今的一切,充满着怪异。
七娘垂下眸子,朝王夫人的房门行过一礼,方才告辞。
刚至院门,只听屋中传出一阵笑声。
她蓦地顿住,回头望去。
窗间飘出的说笑声,却越发清晰。
似乎仪平宗姬也在,正一派天伦之乐。
方才回话的丫头已然立在院中,含笑看着她。
七娘心下一沉。
看来,王婶婶的称病谢客,只是针对她谢七娘一人。
她轻咬着唇,转身而去。
行在路上,七娘只觉心口闷得难受。秋风瑟瑟而过,吹得人又冷又清醒。
难怪,姐姐在公婆面前唯唯诺诺。
难怪,早晨那丫头不知礼数地闯她闺阁。
原来,王家从不曾放下芥蒂。
不论对她,或是六姐姐。
于他们而言,她与六姐姐,俱是谢家人!
七娘霎时憋红了眼。
那他们为何还如此体面地迎接自己?
大张旗鼓,全城皆知。
仅仅是为着绍玉的执拗?
那不可能!
七娘脑中飞速闪过近日之事。
自己的文章传出、绍玉大闹酒肆、圣上的赏赐嘉奖……
她蓦地一惊。
一切似乎都串起来了。
王家这样做,不为别的,只是被逼无奈!
绍玉的闹,原是为着这个!
想来,即使韩氏不将七娘的文章传出,绍玉亦会想方设法地闹一场吧!
而如今,他不过是将计就计,顺水推舟。
七娘心下一酸,才回庭院,却又骤然顿住。
她举目四顾,一切都似曾相识。
七娘此时方惊觉,这院子,像极了她从前的住所。
窗前的银杏、芙蓉下的秋千、雕花的栏杆……
就连门前的青石板,亦极力仿造。
短短几日而成,三郎究竟费了多少心血?
可是三郎,你又何必呢?
王府本容不下谢家人,那她谢蓼,如今又算怎么回事呢?
七娘颓然轻叹,心头似压了千斤重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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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天色渐暗,秋月泛着清冷的光。栏杆之上,像是覆了一层若有若无的霜华。
两个上夜的小丫头缩在墙根,窸窸窣窣地闲话。
一人道:
“昨夜谢小娘子说要什么书来着?记得她开了个书单,你可曾去备了?”
另一人白了她一眼,抱怨道:
“就她麻烦!小娘子家家的,学人著书立说作甚?我才不去备呢!”
一人偷笑,向窗间努嘴:
“人家是才女嘛!自然要有些架子的。”
“呸!家里落魄投奔来的,又不是咱们府上正经的小娘子!”她看了身旁人一眼,“你忍得那架子,你捧着去?”
丫头忙捶她一拳:
“我才不多事呢,就你嘴坏!”
被捶的那个咯咯笑起来,又道:
“听闻,咱们府上从前也有位小娘子。只是,不知怎的,去了西蜀。”
“这事我知道。”丫头道,“听闻是犯了什么事,如今在西蜀学道呢!她前阵子还捎了手抄的《道德经》给夫人,瞧来是改过自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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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娘端坐窗前作文,这些话自然听在耳里。
原来,这便是寄人篱下啊!
从前,她见许姐姐自苦,心头还多有不解。
如今易地而处,自己也不比她好上许多。
七娘叹了口气,握紧笔管,又写上一笔。
不论什么境况,这些文章、注解也总要作下去。
酿哥哥,待你归来,再与我一论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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