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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氏这些天在老夫人身边奉承,少不了的言语试探。然后她发现老夫人很着紧孙子是真,但对那妩娘并不放在心上。唐氏心里有了底。
想来也是,那到底不过一个贱人而已,她作什么要当她动不得。
其实对寿诞上安排武梁出来娱宾客,她是早有想法的。要不然也不会推脱着不肯抬姨娘,要等过了老夫人寿诞再说了。
就让她去外面的众男人面前去露一脸去,不是二爷觉得好么,那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就让大家都知道知道这么个玩物去。
唐氏还是了解程向腾的,这个男人嘛,相当的要面子。
那到时候这贱人当众侍侯过那么一帮子男人,客人们不知就里再那么一拉扯调戏,二爷面子上下不来,对这贱人内心里反了胃,到时候别说他替她提什么姨娘名份了,没准就算是她要把人抬起来,二爷还会拦着呢。
何况还有小程熙呢。二爷就算对这贱人还会有点儿什么想法,也不会不顾及小程熙的将来。他若不想儿子成长中一直被人取笑有这么个玩艺儿的生母,没准还会自己想辙把人清理干净了去。——若这样那就太好了。
反正她一个正室,让一个姬妾下人做些什么自是应当。道理上,她完全站得住脚。
最初也只是这般想想,后来送走徐妈妈时给唐家那边捎了信儿过去,结果竟然连兄长们知道了都是支持她的。
那她还有什么不敢的?
当然唐氏所想种种,什么被调戏,遭厌弃……正是武梁所担心的。
武梁是被这一帮婆子携裹着带来的,洛音苑里的人一个都不许跟着,并且在她出门后,洛音苑更是干脆被落了大锁,桐花她们便被悉数禁足在里面了。
连个报信儿的人都没有。
不过武梁觉得,今天怕是指望不上程向腾了。唐氏既然敢这般行事,自然都安排妥当了一切,还能容她跳腾翻盘么?
至少这一路走来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发现机会。
有婆子过去跟府里专门负责戏班子这一处事情的管事儿打着招呼。那管事儿见她们这队人过来了,只略略点了点头,人并不过来询问什么,然后就径自往后台去了。似乎是去安排。
那心知肚明又不愿多沾染的样子,显然是个知情的。
不只这管事儿如此,其他程府里的下人们,也各行其事,好奇看她一眼的也有,但基本没有人凑近她五步以内。
当然她被婆子们围在中间,基本也很难有人能靠近。
她们站在台下等着时候,武梁忍不住扭头四顾,没看到一个熟悉的脸孔。
程向腾意料之中的不在,而可能跑到这外院来混的又认识她的,也就程向腾身边的程行和曾妈妈两人而已。而此刻,显然也都不在。
怎么办呢?唐氏这主母娘娘发令,也就只有程向腾能制止了呢。
当然她也可以厮闹起来,引起外院这里府里仆从管事儿们的注意,总有负责的管事儿怕出乱子担责任,而悄悄让人往院里程向腾那儿递个音儿去吧?
可是若仆从们注意了,宾客们更会被惊动的。她就这么个身份还敢不听主母话,先就没了理去。甚至更可能因此被调戏,遭厌弃……
何况看这些婆子们的作派,分明也是不怕厮闹的样子。
——她不过扭了几下头,旁边婆子就搡了她好几把,喝着让她放老实点儿。
可武梁一直很老实,没想出辙前,她自然很识时务,不会白白吃这眼前亏。就这样这婆子还要动粗,可见真的有恃无恐。
另一个婆子见她四处乱看急着找人的样子,便冷笑道:“姑娘寻谁呢?若是寻二爷,那就省省吧。今儿这日子,二爷且不能到前面来呢。再说了,难道二爷会为你宠妾灭妻不成?你识相些,大家也省把子力气。”
武梁这下真的吃惊了。唐氏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收拾她啊,连宠妾灭妻都提出来了?
……那程向腾还是别来了吧。
他来了,若护着她,当众跟唐氏那边有个什么争执之类的,那病娘娘只需躺倒装个死,这宠妾灭妻的名声也就出来了。到时别说唐家不干,只怕程老太太都不会坐视。那才是为她找死的节奏呢。
若程向腾来了又不肯护着她呢?哈,那她不只今日,以后也彻底没指望了,擎等着唐氏将她捏在手里搓了。
而程向腾最可能做也最易做到的,也不过是让她早点儿下台滚走,别继续丢人现眼罢了。
——算了,今儿真的别指望程向腾了。
还有婆子接口啐道:“才不一定是寻二爷的呢。外面这些个爷们儿,可都个个非富即贵的,见过的场面多了去了。难道这里面有姑娘的老相识不成?”她本来想说老相好的,终是临时换了词。
这个她倒不怕,据说当初她第一次表演就被程二领回来,怎么来的老相好?唐氏就算想凭空安排几个出来,程向腾也不会信吧。
不过话说回来,若唐氏非得行风行雨的,程向腾就算不信,外间宾客却未必不信吧?她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几位婆子。几位婆子也看着她,各种意味儿的笑着。
更有人威胁得很直接:“自觉上台还是打一顿再上台,你自己选。反正主子交待,今儿个就算是死,也得死到台上去。”……
她们是从偏门穿小巷到这处园子的,一路上类似的狠话已经说了不少了。
不过那时候路上僻静无人,所以武梁还不十分相信她们敢,觉得她们不过是连唬带吓虚张声势罢了。
可如今不同,她们这一队人,几个粗壮婆子围着个打扮得鲜灵灵的丫头来到侧台,早就引得些闲散无聊的宾客频频侧目了。
就这样那几个婆子还没有半分收敛,依然对她骂骂咧咧推推搡搡的。这就是完全不怕别人知道她们的挟迫行径,不怕人围观嘲笑,不怕把事儿往大了闹呢。
既然她们真不怕,她就得怕啊。虽然她不知道后面为她安排了什么,反正看起来这些婆子还真不象说说而已,没准她若真抗争不依,她们就真敢把人打残了再扔上台去?
···
不过还好的方面是,她是被带到戏台旁的,显然这是要她上台展示才艺的,而不是要她席间陪酒玩乐。
并且这里的戏台搭在水榭之上,后侧两面环水,与宾客宴席虽不隔水,却也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呢。
本就没有人认识她,这么远的距离只怕也不见得有人看得清她。
反正为今之计,她除了乖乖认命,似乎没有别的招啊。
所以与其她想法给程向腾传那很可能祸大于福的信儿,还不如象现在这样,悄没声地,老实听话地上台晃晃去。无风无波的,不引起什么人的关注,不让人知道她的身份来历,尽量减少上台娱众的影响。
她到台上再刻意表现得呆蠢一点儿,不引起客人的兴趣,今儿这事儿也就过去了。日后她窝于后宅,而这些男人们,谁还会记得她是谁呀。
那些婆子就算手脚功夫厉害能把她逼上台,难道还有管着她唱出妙音扭出风情不成?
……打定了主意,武梁倒也心下略定。
很快从幕后走出个类似主持人的一小白脸来,他冲着宾客席处团团打千,堆着一脸谄媚的笑道:“各位爷,现在就由会唱小曲儿能歌善舞的姑娘,来给各位爷助个兴吧。”
这介绍含含糊糊,没有象惯常那样一上来就提名道号,说这是XX处的XXX呀,却也没明白撇清说这是主家特意的安排,和咱们班子无关之类的。一听就是惯走江湖人士无奈和稀泥的路数。
当然更多人听了,还是会错以为武梁是他们中的一员。
因为台上没戏唱而各自行事的宾客中,便有些因为他的一句话而重新关注起了戏台。
就听宾客中有人叫道:“程二弟最喜欢听曲儿了,这会唱小曲儿的姑娘就是他亲自淘腾回来的吧?竟然舍得拿出来让咱们也赏赏?”
就有人附和着嚷嚷,“是吗,那可不能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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