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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高门规矩多,人家女人家,是不能随便见男人的,不象武梁这号混江湖的二皮脸。
所以请陶远逸进来包厢同桌共食什么的,那是不可能的。于是陶远逸跟邓夫人隔着包厢门略说了几句话,算是见了个礼,人就自行退散了。
包厢里,还是武梁和邓家女人们开聊。
武梁的表现,象一个正常的邦交样子,没有一丝那种瞧上人家男人了,遇见人家女人了,该有的那种试探啊,忐忑啊,或者谄媚讨好啊,哭诉与男人衷肠求成全什么的,甚至连你是二品夫人,她面对你也坦然得很,就是遇到朋友家人了,热情着客气着,一场应酬而已。
邓夫人她们于是也不好板着脸,反正她们来闹事儿,只是为了表达那么个意思,只要她懂了,或者说她压根没那个意思,那就行了。
至于说未来她会不会变卦,又跟着男人就进了邓府去,那只能以后再说,难道今天她们能逼着人家发个誓不成?
要说真把武梁往狠里得罪,她们也少不得心里含糊。
一方面,你逮着人家欺负,程侯爷乐不乐意?
另一方面,他们家那只爷,脾气可大着呢。平时一张冷脸,难得挤出个笑意来,有几人不怯的?再说只要不是男女关系,男人在外面结交什么人也好,办什么事儿也好,很忌讳后宅女人们乱入。万一男人另有用意呢,你就这么的坏了人家事儿,找抽呢。
当然武梁一开始咄咄逼人的样子,也让邓夫人挺满意。这么个恶声恶相的人,纵使入得府来,也只会让府里的女人们一致地孤立掉。并且看她好像挺聪明,既然锋芒毕露的针对她们了,应该是真没安想进府的心。
当然邓夫人虽然心放下了,但讨厌武梁是肯定的,也止不住的想观察她。这样的女人,是自家男人喜欢的类型?明明很泼辣啊。那自己这样温婉的,在男人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位置啊。
闲话可以慢慢说,当然首先的,就是要把刚才的事儿扯白清楚了。要不然邓府落一个客大欺店的名声,那怎么可以。
但这会儿武梁态度好得不得了,孙子似的。啊刚才碰着你了?那对不住了,给您赔罪啊,作个揖行不行?还洒了你茶水啊,那给你端杯茶陪罪啊。还有茶叶水真的有股溲水……啊那个,有股霉味?行了不管什么味了,反正就是很难喝对吧?行那壶已经淬了,好不好喝都没影了,来来来那咱不喝茶了,给你赔酒行不行?还有别的什么得罪的地方?多多包涵多多包涵,一看各位都是有内涵的人嘛……
最后武梁嘻嘻哈哈的,都聊到合作生意上了,“邓夫人是逛街逛到这边的?哎哟这附近啊,什么都好,就是可供女人家逛的店面少,”她自己想开的脂粉店,成衣店那些,适合女人逛的店面都还没有开。
然后细细给人家讲了一遍朝化街现在的房价多低廉,将来的景像会多繁荣,你看看,那陶老板你也认识不是,下手多快,已经在朝化街连接三家店面了……
反正就力邀邓家人不管是家里生意也好,自己私房也好,要开铺子,这里多合适啊。唉邓夫人哪,如果不嫌弃,咱俩合个伙儿如何……
当然,笑脸陪了许多,银子就不客气。结帐时除了某壶茶某坛酒是陪罪的,其他的照单结算,还有损坏的物件儿都细目列好,标上个十倍的成本价一起结了,反正这底价也没个虚实。
要翻脸再闹,为了多赔些许银子?基本上邓府也丢不起这人。打着算盘的金掌柜还说了,那些物件这样那样的,可是得订做呢。还有这种那种的,是从旁处运送来的。这花的时间和人工可不老少,哎算了,既然我们掌柜跟邓府人熟嘛,就不找邓府赔了……
···
武梁站在酒楼二楼的栏杆边,揉揉笑得发酸的腮帮子,看着一色的遮头遮脸的邓家女人们出了门上了马车,默然目送。
实际上,烦是烦了点儿,但她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对邓隐宸,她心里相当有愧,并且相当不安。这个人不是那么好相与的,执拗起来,是那种不屑于解释,不屑于商量,自作主张又足够强势的人。
他说要生孩子,他有征求她的意见吗?说了那话他有些羞射,说完略有些慌张地匆匆走了是真,但不防碍他说到做到的凌厉行动力。
以为他要许久才回来,想着他回来时能有个什么物是人非的情形呢,现在看来人家快回来了,她这里什么都没改变,一样的无能为力。拒绝,好使吗?她可以凭力一挣的,但用什么说法呢?
没个说法就直接说老娘看不上你,老娘不愿意?或者也能行,但把那人得罪实了是肯定的。
但如今她家女人来这么一闹,武梁忽然就觉得至少拒绝时,她心安理得得多,她正可以借此一推三里地去。看看你家婆娘的手段,我敢跟你多有牵扯,当我疯了不成……多好的借口。
——旁边忽然站了个人,宝蓝的缎面棉袍,低调的金纹暗花。
陶远逸。
是武梁并不想现在看见的人。
上次说要一起合作,但这位姓陶的滑得跟泥鳅似的,把她的合作议案夸得跟什么似的,然后说:“只是我觉得,这里应该这样改……”
细细斟酌之后,又慢吞吞说那里似乎那样更妥当,要不还是改改才对。
然后还能由此想到,其实咱们一早就不这样,咱们直接那样,就最好不过了。——好了,武梁原本的合作协议被不动声色全盘否定,于是整个协议都要改……
武梁:……
这位陶老板话总是客气婉转的,好像多有商量的余地似的。但任你再据理力争,他便都笑面虎一个,可以陪笑陪罪,但就是寸步不让。
所以武梁把心里所想摆在脸上,表示拉你的倒吧,没有了你这臭硬石头,老娘还不过河了?当然明面上话没有说得这么难听,只是迅速收兵,改日再议。
改日再议?还没改日议呢,这位已经刷刷刷接手了三家店面,然后一摊手,“你看你说要合作,我不需要跟你合作,什么店开不起来?并且你说得那么好,却连个经营场地都没有,我这里现成的啊。”
当然他不会白白提供店面,这只是更加要求店子一定要以他取的名号为准罢了,要给他利益最大化罢了。
武梁想跟他合作,当然一时想利用他的人脉势力,再一个,就是她想把店面铺开,绝不能局限于京里。
本来成衣店武梁是想做成正正经经的武记,可见她准备要多认真做这件事。并且关于武记,她不想招摇,不想让外人知道她是掌柜。狡兔三屈嘛,成兮是她明面上的立足根本,若万一她个小商贾惹了谁被动了成兮,她也还有退路不是。
并且就算没有人动成兮,这酒楼早晚也会交到程熙手上。
而于她自己,她是想开创自己的其他产业,比如目前提起的武记,仍在思考中尚未成型的梁记。
关于武记,按武梁的设想,用陶家的衣料,打自己的牌子,最好连锁店一直开到陶记千织坊所到之处。
原本协议是说,店铺租金共摊,利益共享。另外他提供料子,她负责款型创意及成型加工以及销路问题。卖出成衣后,给他按本价结算料钱,算是一种上达下付款的方式。
也就是说,陶远逸很省事儿,只需铺料出来,其他各色活计都是武梁这边来干的,但分利还各半,这不错了吧?
任谁都知道买进容易卖出难吧。店里要你料子,又不是不给本钱,话说我要拿钱,我去别家买不来么?象你们这么大规模的没有,但哪怕小作坊呢,也多的是啊。就挂靠你一点儿名声,让你两下里赚钱呢,这还不算好事儿?
但陶远逸看起来那么大个老板,实际上龟毛得很,说什么听起来很公平的样子,但你的生意风险太大了些吧,没有生意怎么办,经营不善怎么办,光想着赚钱,若是赔钱了呢?
武梁说大老板啊,我若赔得起,你就更应该赔得起吧?但实际上你的风险很小,到时候如果卖不出衣服,以衣抵料给你,你不会亏多少吧?倒是我会亏得精光啊。
陶远逸说没办法,大家不熟嘛,所以对你经营店面没有信心啊。咱们再把协议好好修正修正,尽量避免风险,那不就行了?
然后他提出的修正意见,就是把他那方的风险再降低点,利益再多争取点。——他说,店面多投入一半,那收益对半共享是对的,但我还垫资了料钱呀,你前期少了这部分投入,所以收益方面,自然我应该更多一些。——争取收益分配比例。
然后,这种话儿他还能拐回来再说。你看一直大批的垫料进来,肯定要压不少成本,所以最初的料子,要先支付至少第一批,然后再上达下付款。
也就是说,第一批货卖出去之后,你再补货的时候给你暂时赊欠小小,等下次再付款。
反正他就在那儿这样那样,试图把你绕晕了。
——把武梁都气笑了。当谁傻呀,一套一套的讲自己的理,凭什么好处尽是你的呀,谁不知道买东西容易卖东西难啊,合着他出料就得多收益,那她出力就白玩了?
这一次,武梁干脆把跟他的合作无限期延后,表示她只对修改以前的协议感兴趣,至于按他的要求这改那改后的合作协议,对不起,咱看不懂。
反正这么郑重其事的两次约谈,结果谁都没说服对方,也谁都没放弃说服对方。
武梁很放心,只要他不放弃,那就说明有戏。这不竟然默默地来成兮吃饭喝茶的,这已经第三趟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等着武梁这只小鱼儿自己扑上去咬饵。
武梁没再去见他,更别说重新谈了……并且透出消息给他,她现在暂时不会着手成衣店或别的什么店,因为她手上银子有限啊,而她又有了更感兴趣的生意哪……
至于新的生意和不和谁合作,她没提。
陶远逸知道,自己算是被她吊上胃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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