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了一个角落的地方坐了下来,思考着对策。虽然地处角落,但却能一览全局,透过柜台的玻璃窗我一眼就看见了邵阳,八号窗口!此时正好又有人进门走到取号机旁取了一张号码纸,我迅速跑过去,在他取完号之后,我又取了一张号码纸,就这样每隔一个人我便取一个号码纸,反复几次之后,大堂里的保安大哥发现我的异样举动,向我走了过来。
“办什么业务啊?”
“办一张一行卡,开一个户,办网银,办……”我将我仅有的对银行业务的一点点了解全部都说出来了。
“取一个号就可以了,在一个窗口都能办。”那保安大哥说着就要伸手抢过我手里的号码纸。
我快速地把手背到了背后,“我……一会儿我有别的朋友也要来,他们让我帮他们先取号,马上就过来。”
说完我便一溜烟地跑开。
我又回到了角落里,望着八号窗口里坐着的邵阳,心里原本的那种激动全部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得是紧张。我在想,如果他叫到我手里的号码时,我应该怎么走到他的面前,坐在他的面前,告诉他,邵阳,我喜欢你整整七年了。
我永远都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高一那年的秋季运动会,我报名参加了一千五百米的长跑比赛。当时我已经是个左右眼都是一百二十五度的小近视了。起跑之前,我摘掉眼镜,在起跑线上做着准备活动,觉得自己身上的外套太大跑起步来阻力也会很大,于是决定将外套脱掉,就在我正准备脱外套的时候,裁判忽然就喊了预备,我没有预料冷不丁的慌了神,回头找着张腾的身影,想把外套扔给他,却因为近视的原因,五米之外人畜不分,摸凌两可地看见一个人好像是张腾的身影,将外套猛甩给他,说了声:“接着。”便听到起跑的枪声打响了。
一千五百米,我简直是用生命在奔跑啊!我就知道,没悬疑的,我第一个冲刺到终点,并且落出第二名好几秒。但就算是小飞侠,这一千五百米下来也该没力气了。我弓着腰将双手支在双腿上使劲地喘着粗气。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啊!恭喜你跑第一名。”
我听到一个特别陌生的声音,便努力抬起头,发现一张分外好看的面孔,而他的手里正拿着我的外套。努力站直了腰板,微抬着头想看清他的脸,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他阳光般的微笑。那一瞬间,我觉得有光洒在了他身上,那光不刺眼,很温暖,很亲切。也不知道是刚刚跑完一千五百米的原因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我的脸好热好热,心跳得快要蹦出来了。
刚刚因为喘着粗气而张着大嘴,就在看见光的那一刻,我忽然意识到我那一口长得开了花似的牙齿有多丑,瞬间用手捂住了嘴,呆呆地看着他。
“外套还你。”
他将外套轻轻放入我的手中便转身离开了,我傻愣在那里,还未来得及说一个谢字。
那天晚上回家后我便哭闹着要求妈妈带我去整牙齿,一周后我便成了一个牙套妹。
我手里攥着的号码被叫过几个之后,八号窗口终于也开始叫号。“请1159号到八号窗口,请1159号到八号窗口。”
从角落里站起来,就在站起来的那一刻,脚开始发抖,一步一步走到八号窗口,当我在他对面坐下来,并且将手里的号码纸通过小窗口递给他时才发现那张号码纸已经完全被我手上的汗浸湿了,并且皱得已经不成样子。
“您好!您办什么业务?”
三年了,我上一次见他还是三年前,他的样子和三年前一样,只是相较于以前退出了一些稚嫩,多了一些对生活的笃定。他皮肤很白,脸上很干净,黑色的眉毛很粗却不杂乱,双眼皮下是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那双眼睛像是一直在笑,让你联想到明朗的晴空,鼻梁高挺,嘴唇单薄,脸的轮廓稍稍的有一些婴儿肥,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年轻的还未经世事的小伙子。
“您好!请问您办什么业务?”
“哦,”我才发现自己坐在那里端详着他已经很久,“我想办一张银行卡。”
“把您的身份证给我。”
他不记得我了吗?他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我看着他坐在电脑旁一阵忙活,然后拿起我的身份证抬眼对照我的脸,就在那一瞬他目光滞留了一下。
“你是不是从F大毕业的?”
“是啊,F大。”他记起我了,我激动得连连点头,“我比你小两届,我叫陆小陆,新生晚会上我们见过面的。”
我是不是激动得有点明显了。
说完,我便期待着他能再说些什么,这样我就能继续跟他说说话,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再说了,只是笑了笑,那微笑竟然也不是对我的,而低着头自顾地笑了。过了一会儿他将办好的银行卡和身份证一并递给我了。
“还有什么需要为您办的吗?”
“啊?”
“还有什么其他可以帮您的吗?”
那个“您”字硬生生的把我激动的心情冻上了一层冰霜。
我想了三年,三年的时间我依然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邵阳会在大四的时候突然消失了,整个学校都没有他的消息。他就想从人间蒸发一样,没有请假也没有休学,他只是不见了,最后F大只能以肄业的结果处理。他曾经那样优秀,他成绩优异,是学生会主席,弹得一手好吉他,代表学校打赢了几十场辩论赛,其中有很多场是英文辩论赛,他参加过很多商业沙盘模拟大赛,夺得过很多次的冠军。他带着最耀眼的光芒,曾是F大里最闪亮的星星。我不明白,是什么让他放弃了学业,离开江城,又是什么让他来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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