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竟然什么要求都没提,只管起身跟着林尽忠进了里屋。
那位三王子殿下,住的里屋是个暖阁,此时正躺在烧得热烘烘的临窗大炕上,身上盖着两床锦绣棉被,
采薇刚跨过门槛,迎面热浪扑身,好似到了春日一样。
两个鞑靼的侍女一见进来一个年轻的小妇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了眼,上前拦在了炕前。
采薇不解,“这是要做什么?不让看病吗?”
她们的主子都昏迷不醒了,这两个侍女还有功夫拦她。
林尽忠听问,忙关心地回过头来,笑着解释,“想必她们觉得女子行医很少见,生怕你对她们的主子不利。”
采薇掏掏耳朵,嗤笑一声,“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怎么对她们主子不利?”
不过为了能给鞑靼三王子治病,林尽忠也是豁出去了,当下就沉声喝命那两个侍女,“这是请来的大夫,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把屋内收拾干净?”
这两个侍女没什么身份,被大明的一个大太监呵斥了,也不敢吭声。不过她们一时也不知该从哪儿插手,光楞楞地站在那里。
林尽忠却不理会那两个侍女,上前一边一个就给扒拉开了。
采薇忙小碎步走上前,先吩咐侍女把窗户给打开。
不过皇上却是看不下去了,这大晚上的,天儿又冷,打开窗户岂不冻着这鞑靼的三王子了?
他不满地瞪了采薇一眼,哼道,“三王子本就昏过去了,你这会子打开窗户,万一他再冒了风寒怎么办?”
话落,采薇却飞快地答曰,“既然皇上您不同意,那臣妇这就回家,您另请高明吧?”
皇上被这话给噎得面红耳赤的,憋了半天只说出两个字,“你,你”。
林尽忠在一边儿瞧得真切,暗道这位陆夫人胆子真大,性情可是够直率的,和早年认识的李氏还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看向采薇的眼神越发狂热起来。
采薇也是讨厌这位皇上蛇蛇蝎蝎的性子,明明叫她来治病,偏还挑三拣四的,她哪有功夫跟他玩字面文章?
一句话把他噎住了,倒也省事。
见皇上终于消停了,采薇又让两个侍女打开窗子,这下她们痛快地照办了。反正三王子殿下死在外头,她们也回不了鞑靼了。
之后,采薇又把三王子身上的两床棉被给揭掉一层,病人还发着高烧呢,还敢盖这么多,这不等着捂死吗?
做完这些,采薇才坐在炕沿边,细细地诊脉,问诊,查看身上有无伤情。
陆瑛在一边儿看着采薇把三王子的被子掀开,从头看到脚,心里很是不自在。他的妻子,凭什么要看别的男人的身子?
只是皇命在身,这会子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诊玩脉,采薇就起身去了后一进院落,也就是鞑靼公主托斯托的卧房。
同样,托斯托公主的症候跟三王子一样。
接着,她又看了其他几个官员的症候,连前边士兵的症状也去仔细看了一遍。在病人面前,她一向公允有加,不偏不倚。
这些人都发着高烧,昏迷不醒,浑身无力,面色青紫,再一看,他们的腿都裹着白纱布,隐隐可以看到里头有一些发黄的脓水和溃烂的皮肤。
这些使团的人基本上都是这个病症,先从腿脚开始烂起,接着蔓延到腿。人始终发着烧,也怪不得这些人,一到京城就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估计在半路上这些人就已经有这个病症了,只是他们提着一口气强撑而已。
看了有十几个人,采薇心中就有数了。转身进了旁边的偏厅,皇上正搓着手站在那里,见采薇一头大汗地出来,忙急急问道,“他们到底什么病?可是染上了时疫?”
古代医疗水平低下,最怕瘟疫,一旦沾染上,那就几乎没有活下去的希望。所以,皇上很是害怕。
采薇沉吟着,没有说什么。
皇上迫不及待地又说下去,“太医们都估计是时疫,这万一要真的是,这使团的人恐怕都……。”
他咽下底下的话,但是谁都清楚,这要真的是时疫的话,这使团大概200多人恐怕回不去了。要是万一这些使团的人感染了其他人,那整个京城都流行起来,才真的可怕,就连他们在这会国馆的人,估计也难以幸免。
但是采薇看了那些人的病情,再加上诊脉,心里思量一番,觉得不像。
她缓缓摇头,道,“这些人虽说病得很重,但不像时疫,否则的话,他们在这里躺了一天,那这些伺候得人,还有我们这会子估计都染上了。”
此话一出,皇上的脸都发白了,“是不是还得过两天才能感觉出来?”
见他怕得那样,采薇忍不住笑了,就道,“这寒冬腊月天儿,瘟疫不容易蔓延开来,使团的人病了这么久,还没有死人,也证明了这不是瘟疫了。”
皇上总算松了一口气,问,“这到底是什么病?”
“像是脚气病!”采薇掷地有声。
皇上和林尽忠还有陆瑛俱都一副好笑的样子,“脚气会让人昏迷不醒?”
显然,他们认不清脚气和脚气病啊。
脚气寻常人都会得,没有性命危险,顶多有些瘙痒难耐罢了。吃点儿药调理调理就好了。
可是脚气病却会死人的,它是缺乏维生素所致,一般发生在远洋的水手身上,或者长期不吃蔬菜瓜果的人身上。
这鞑靼使团长途跋涉,一路南下,冬日里也难得见着新鲜的瓜果菜蔬,再加上他们游牧民族多以肉类为主,自是容易得这个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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