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果子用手肘捅了捅顾长明的胳膊:“裘仵作给你煎药,你敢喝吗?”
顾长明低头一笑道:“裘仵作的医术也算不错,我敢喝的。”他踏前一步又问道:“孙主簿,我带回来的那个寸细呢,他可还留在县衙中?”
“留着呢,和老裘特别谈得来。说起来真是奇怪,顾公子离开的时候,阿六就剩下一口气的。你走后不久,他又重新缓过气来,这会儿没事人一样,在帮着老裘再重新翻了一遍尸体。”孙友祥明显是肩头的重力一泄。这次戴果子动用上唐县的人脉,用的还是曲阳县的名义。他做好准备,如果真是有连环杀手,作为一方父母官难辞其咎,只能辞官回乡了。
“阿六活过来了?”顾长明眼睛微微一眯,倒是没觉着有什么特别。寸细不是也说自己是善用蛊虫的高手,要是顺手给阿六解开,人也罪不至死的。
“这里风大人多,先回县衙再说。”孙友祥一招手,还给了他们两个特殊待遇,让他们坐上一辆牛车,可以稍许休养调整。
戴果子半点不客气,还先一步爬上去。顾长明上来的时候,迎面一股潮湿的水汽,戴果子捂住鼻子半转个身过去:“你当时跳就跳了,还一掌把我打飞做什么?”
顾长明丝毫没有架子,上车学他的样子,往另一边大手大脚的躺平。要说撑住一口气破案,他是能够做到。如今差不多水落石出了,才发现连轴转以后有多累,全身的骨头都咯吱作响,好像在抗议。
“当时吃不准是什么状况,怕你跟着跳下去会有危险,而且岸上需要有人留守。”顾长明的选择没有错,戴果子不是还找了船来接他。绯衣女尸出水,那一层白色的漂浮物仿佛也跟着失去了生命,慢慢沉入到无底洞般的通天河河底去了。
“这边案子破了,我陪你去天香阁蹲点,把你师兄给蹲到啊。”戴果子朝着他挤挤眼,“哎,你这个是什么表情,不会是把你来曲阳县的首要目的给忘记了吧?”
顾长明苦笑一下道:“你不说,我还真的要把师兄给忘记了。”
“天香阁没有消息,没准他还在路上。”戴果子双臂往上一震,“你放心,曲阳县就这么大,该关照的地方都给你关照过了,绝对不会过门不知的。”
“我是想我来曲阳县也好些天了,他当时传给我的口讯那么焦急,如今不见人影,不要是中途又出了其他的意外。”顾长明把双手摊开在自己的眼前。他大胆了一下,在河水中的时候,碰触过那些白色漂浮物。不知道会不会出现其他的状况。
戴果子听他一说,连忙坐起来,嫌弃的离他有多远就多远的。阿六后来差点把自己一整张皮都给挠下来的样子,让人心里想到就会不舒服:“你万一也得了那样的怪病,柳姑娘该怎么看我们!”
顾长明被他反问的,竟然无言以对。那些漂浮物摸起来就像是普通河面上的浮萍植物,有些柔滑的从指缝间流过,没有特别可怖的感觉:“不会的,你看裘仵作验尸都几次,摸尸体比阿六可勤快多了,他不是什么事没有。”
“他是一只在死人堆里泡着的,蛊虫也不想和他多有接触。”戴果子还是替顾长明担心,“你身上痒不痒?”
“不痒,就是衣服都湿透,非常不舒服。”顾长明说得是真心话,等马车一停下来。他推开车门下来,还有衙役过来领路,请他去后院沐浴更衣的。
“郑和,就他有这么好的待遇啊?”戴果子嚷嚷着爬下来,“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也太明显了。”
“哪里是我的主意,主簿大人临去河岸边的时候就关照好了,说你们回来没准都要洗一洗的。特意让人把热水烧好,浴桶都洗刷干净,皂角还是我刚出去买回来的新货色。”郑和才不敢接戴果子扣过来的大帽子,“看两位的样子,案子告破了?”
“嗯,破了,自杀,没有凶手。”戴果子轻描淡写一句话,发现顾长明站在那里,像是专心在听什么,脚步都挪移不开了,“你比我还需要去洗个热水澡,怎么了?”
顾长明站的是县衙院墙的一角,他听到有两个孩子的声音,似乎从前面拐角传过来,还连带着拍球的节奏:“一击鼓,草木生,二击鼓……”
“走啦,顾公子别让我们三请四请的行不行。”戴果子仗着和他这几天混得熟稔些,拖过顾长明的胳膊,把人往前带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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