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陆城遇手边的咖啡已经凉透,黑咖啡沉淀出更浓郁的深色,像一潭收纳了所有罪恶的沼泽。
然后?厉南衍没有笑意地笑了笑:“五年后,孩子和男孩儿终于找到机会逃出马戏团,但是没跑多远,团长就带人追了上来,两人分开跑,男孩儿被团长追上,团长将他活活打死。”
“孩子幸运点,成功躲开了团长,等到他再回去找男孩儿时,就看到他的尸体被丢弃在路边。”
故事到这里结束,包厢里又一次恢复安静。
两个截然不同的故事,没有具体的人物,只是用简单的称呼代替,听起来好像是截然不同,但细细研究,又好似说的是同一个人的故事。
厉南衍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咖啡已经凉了,凉掉的咖啡没有了香醇的口感,只留下满口苦涩。
想起了什么,他又抬起了头补充:“还有一个结局——又过了五年,孩子有了本事,他在一个同样下着鹅毛大雪的夜晚,将单身汉和他的妻子推进河里,他站在上看着他们一点点被冻死。”
陆城遇的眉心微一抽动,五年后?孩子才十五岁……
“他还找到了当年马戏团的团长,将团长丢到野外,他亲眼看到他被老虎、狮子等野兽分尸而食。”
说完这些,厉南衍微笑地看向坐着的男人,他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眸子里晦暗的一层雾掩盖他所有变化,叫人看不清楚他的情绪。
“陆董事长,这个故事说完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说故事里谁最无辜?”
谁最无辜?
是有了亲生儿子就不要孩子的第一对夫妻?
是买了孩子却不好好看管导致孩子被拐买的第二对夫妻?
是嗜酒成性时常毒打孩子的单身汉?或是企图冻死孩子的女人?
还是诓骗孩子签下卖身契,虐待孩子的马戏团团长?
当然都不是,无辜的,是从出生起就颠沛流离的孩子。
一岁到十岁,还是孩童的他才刚刚认识这个世界,世界就赠送给他满满的恶意。
陆城遇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故事里的人物身份揭开,他几乎是笃定地说:“你就是那个孩子,被马戏团团长打死的男孩儿,才是真正的厉南衍。”
厉南衍无声弯唇,将咖啡完全喝完。
陆城遇推测着往后的事:“厉南衍待你亲如兄弟,所以他把自己的身份告诉你,他死后,你就用了他的名字和身份,去了伊万诺夫家族。”
厉南衍放下空了的咖啡杯,淡淡笑说:“陆董事长想太多了,只是一个故事而已,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就算是我想太多。”陆城遇说,“依伯爵看,如果我的故事里的那个孩子,和你的故事里的这个孩子是同一个人,那个孩子接下来会做什么?”
厉南衍的回答依旧是滴水不漏:“我不是那个孩子,我怎么会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陆城遇凝定着他:“他连单身汉夫妻和马戏团团长都不放过,想必造成他这些悲惨的源泉——那个家族,他想必更不会放过。”
“大概吧。”厉南衍声调清淡,“不过陆董事长,与其关心一个故事,倒不如多关心自身的情况。以陆氏现在的情况,陆董事长再不采取什么措施,恐怕是要不行了。”
陆城遇动也不动:“所以我今天约伯爵吃这顿饭,就是想请伯爵高抬贵手。”
厉南衍以不变应万变:“陆董事长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陆城遇一笑凛然:“所有人都认为是萧晨造成陆氏今天这个境地,恐怕萧晨自己也这么以为,大概没有人知道,如果不是伯爵在暗中推波助澜,陆氏怎么会这么快走到穷途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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