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进医院旁的一家餐厅,稍微垫了垫肚子,再走出来的时候,也有五点多了。
入秋之后,白天变得越来越短,现在这个时候,天已经隐隐暗了下来。
她的车叫人帮忙从郊外开回来,现在没有车,已经准备到路口招的。
身旁的路灯,已经一盏接着一盏凉了起来。
就在她四处张望的时候,突然发现前面不远的一辆法拉利。
红艳胜火。
如此一辆在夜幕中都能吸引到眼球的法拉利,不是慕念城的,还会是谁的?
她向那辆车走近几步,果然看见慕念城静静坐在车里,手里夹着一支烟。
说要走,还是没走,担心小糖可能会出什么事,干脆就坐在车里待命。
她心里涌起一抹淡淡的感动,为小糖,微微地勾了一下唇角,往后走,想招的士时,又看见了一辆慕尚。
慕尚里的那个人,她也再清楚不过。
他没有抽烟,坐在车里,望着的方向,正是麦小糖所在医院的七楼。
他不抽烟,也静静地坐在那儿,像在遥望什么触不可及的东西,会让他心碎,却会让他义无反顾的坚持。
原来,他也没走……
方如今想起中午烧烤时,麦小糖的胳膊肘被烫到的时候,他露出来的那股关切的神情。
面对她时,他是绝对不会有这样的表情的。
也许,曾经有过,也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喜欢的人,喜欢自己的好朋友……
鼻子一酸,她喉咙发梗,却像是没有看到他一样,直直地往前走。
她不想招什么的士了。
从这里到家,也不过三千米的距离,走一走就好了。
此时此刻,她需要好好走一走。
-
急救室的门口,只剩下麦小糖一人。
她一直没有流泪,只是眼眶红得厉害。
她一会儿盯着那扇好像永远也不会开的门,一会儿,又望一望闪烁着的手术灯,不说话,手却无意识地缠在一起,越绕越紧,越紧越疼,却抵不过此刻心中万分之一的煎熬。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松开已经发麻的手,又双手合在一起,闭着眼,把所有能想到的神全都祈求了一遍,在心中各种发誓,阳寿也好,天赋也好,金钱也好,所有可以兑换的东西,她都愿意向老天爷换。
只求陈婉能平安无事。
这样的煎熬不知过了多久。
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了!
有护士推着陈婉的病床走了出来。
“妈!”
麦小糖连忙追着病床,看见陈婉一动不动,面色苍白的样子,一直刻意压抑的泪水终于在这时夺眶而出,“妈,你怎么样了,妈!”
她四处焦急地张望,看见了从手术里走出来的医生,忙跑到他身边,已经泣不成声:“大夫,我妈怎么样了,你告诉我好吗?”
医生扯下口罩,看了她一眼,神情疏离,“头部受到不小的撞击,当时情绪受到刺激,糖尿病发作没有得到及时治疗……请做好可能变成植物人的准备……”
他的声音明明传到了她的耳里,她却开始觉得周围一切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逐渐没了声音,只能看见医生在一张一合,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渐渐地,连眼睛都变得模模糊糊,眼睛里的医生像被碎裂成了五六个,哗啦啦地,什么滚烫的东西掉到脸上,医生重新变成一个人,变得清晰起来,可没过多久,就再次变得模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
等她慢慢地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眼里的世界重新变得清晰以后,她才发现,站在走廊里的只有她一人。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她木然地擦了擦眼睛,向母亲的病房走去。
病房里,陈婉躺在病床上,昨日还和她说说笑笑的光景,已经不复存在。
“妈。”
麦小糖坐到她旁边,为她掖好被子,就像她小时候,陈婉这样对她做的一样。
她握住她的手。
“妈,你一定要醒过来。”
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是你把我捡回来,是你从小到大,辛辛苦苦把我养大,什么都顾着我,宁愿自己吃苦,也不愿意我受一点痛的,我的妈妈……”
抽泣声无法抑制地变大,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地,“我还什么都没做呢,我说过,要买大房子,要挣钱带你旅游,要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你一定要好好的,早点醒过来……妈,我求你,求你快点醒过来……”
到最后,她已经忍不住,趴在陈婉的身上,痛哭了起来。
就在她难过到接近绝望的时候,一个清晰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出现在了病房的门口。
“麦小糖,你也会痛吗?呵呵。”
那个人冷笑一声,“我早就告诉你,不要去碰你不该碰的人,现在你变成这样,纯属活该。既然你惹到了我,除非你圆润地从我眼前消失,否则,你绝对不会有翻身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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