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站在教室一角,仓惶的眼神看上去很是无措。教室里其他学生三五成群,聊得热火朝天。
「大家都分好组了吗?」老师站在讲台上提高声音询问。
许霂尧低下头,不敢出声答应。
周遭的同学开始依照老师的指示完成课堂的小游戏,许霂尧只能一个人用不同字跡写下不同内容。
完成后,他却犯了难,看着组员名字的两格空格,他不知道可以填谁的名字。
自从那隻小黑猫消失后,大家都认为是他总是餵牠喝牛奶害的。渐渐的,许霂尧被隔离在班级之外,分组没有人愿意和他一组。
原本以为最糟也就这样了,他还能忍忍,可是不只这样……
也许是大脑的保护机制,许霂尧早已记不清那天的细节,不记得是谁推他,等他回过神后,便是灭顶的疼痛。
后颈不断有血汩汩流出,他用手摀住伤口,但没用,疼痛还是让他几近昏眩。
指缝中流出鲜血,滴落在石灰色的水泥地上,再被他挣扎的动作抹开。
其实推他的那个孩子估计也没想到他会伤得这么重,毕竟那只是个不到五阶的小阶梯。但不巧楼梯扶手有个突起的钉子,不偏不倚地在腺体处划出一道大口子。
腺体失去功用的ega在社会中是不被大眾接受的,可比beta还要低贱。
这个年纪的青少年,说是成熟但也还不到能承担责任的年纪,大家被这个结果吓坏了,互相推脱,把这一学期发生在许霂尧身上的事全说了出来。
许霂尧的父母没有多说什么,也不想再追究到底是哪个孩子推他。他们觉得这件事如果不早点结束,只会让所有人都更难受。
为了换个生活环境,许霂尧退学,和父母一起去各地旅游。
但老天并没有就此放过他,那场旅途中,许霂尧失去了这世界上唯二不会歧视他的人。
后来听说,本来他们不一定会死,可撞上当下,货车司机发现如果他们死了,他要赔的钱或许可以少上许多,所以油门一踩……
许霂尧应该恨那个司机的,但当那个司机的视障母亲跪在灵堂前哭着道歉时,许霂尧只是觉得很累。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苦衷,只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像是罪有应得。
——
裴弱厌没有打断许霂尧,只是沉默地凝望着他。
「出事后,有亲戚说过我这个名字取得不好,会剋家人。」许霂尧顿了顿又继续道:「你看,就算如此,我还是没有改名,因为我身边不会再有人了。」
「许你如小雨般细腻,也如高山般包容。」裴弱厌温声说,「好名字。」
许霂尧听着他定义自己的名字,食指绞紧衣角。
两人沉默一瞬,裴弱厌也不焦急,只是耐心地等着他继续说。
「其实在那只小猫忽然失踪的那几天,我查了很多资料,牛奶对猫咪的影响不至于那么严重,但牠就是不见了……」许霂尧淡声道,儘管平静,但却让裴弱厌的心都揪成一团。
「就是因为我有乳糖不耐症,把学餐的牛奶餵给大家喜欢的那隻黑猫,才有了后来的一切……」
许霂尧对于喝牛奶近乎癲狂的执念是在赎罪,他多么希望自己没有这个毛病,过去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如果……那隻小猫还活着的话……你会恨牠的不告而别吗?」裴弱厌问,话音里隐隐透着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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