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患本能的看向桌子,一只看不见的手顿时攥紧了他的心脏,他几近窒息的看着属于自己的反曲弓,不知在什么时候,一道巨大的裂痕已经贯穿了它的中心,留下了一道狰狞的伤口。
裴寒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几近心长语重。
“可能我确实找了一个蠢货,可是我找的人,并不是只有一个啊。”
“所以你现在就没有弓了,不能比赛了?”听完了陈琼华简单的讲述,陈灼华望着低着头的卫患,满脸的难以置信:“姐,你这就要被他卖了?”
“没有这么严重。”陈琼华象征性的安慰了安慰用目光给卫患施加压力的陈灼华,“不是卫患的错,你不要这样。”
“怎么不是他的错?”陈灼华猛地站了起来,满脸的愤怒和不安,“他怎么就能随便和裴寒赌这种事情,他难道不知道吗,要是连他都不反对,姐,你嫁给裴寒的事情可就要板上钉钉了,我不,我不喜欢西域人,他们会隐身!”
“别闹了。”陈琼华的语气沉下了一度,“你没看到卫患已经很愧疚了吗?”
陈灼华偷偷看了看坐在桌边的卫患,他仍然低着头,黑发的阴影在他的脸上投下细碎的痕迹,他好像什么也听不见,所以什么也没有说。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看到他这个样子,陈灼华的声音不由低了低,“他如果打不赢,裴寒不就更有理由劝大娘把你嫁给他了吗?”
“总会有办法的。”陈琼华也看了看卫患,向着陈灼华摇了摇头,“我们不要在这儿了,给他一点时间冷静一下。”
陈灼华没有反对,跟在陈琼华的身后,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房间。
她们以为卫患是由于巨大的打击,现在并没有什么说话的兴致,所以才一直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然而对于现在的卫患而言,他根本已经无法辨识外界的一切,现在在他的心中,只有满满的悔恨与无尽的慌张。
他恨自己为什么不确认好了一切都没有问题才去下战帖,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立刻回来就去检查弓箭,陈琼华那么信任他,简直是把她的一生都交到了他的手里,只为了一场意气之争。他几乎可以猜到现在陈琼华面临的状况,因为他和陈琼华的青梅竹马,即使陈父一直以为是小孩子的过家家,陈母却一直觉得他是个还算老实靠谱的人,而且知根知底,将陈琼华许配给他也是很好的一件事。虽然他对陈琼华并无这个意思,但是如果这件事情被捅到陈母面前,他并不靠谱的印象就会保留在陈母的心里,很有可能,她就会同意把陈琼华嫁给裴寒。
在父母面前,陈琼华向来是一个很不善言辞的姑娘,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为你好”的这种言论,也几乎习惯了我行我素,不反抗也不屈服,然而在结婚的这件事情上,并不是一张结婚证就能代表什么,而是当所有人都默认了她和裴寒的关系之后,邻里之间的议论,父母强烈的反对,无不使她更加困难,甚至根本不可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想到这儿,他几乎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即使帮助他的一直是陈琼华,但是陈琼华始终是他最疼爱的小姑娘,他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失误导致她远离本来就该拥有的幸福。况且,他所面对的不仅仅是这一件事情,为了给沈衍一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古箭术,更为了完成自己答应孟迁的事情,也同样为了能告诉裴寒他根本就不配射箭,这一战的胜利是志在必得,然而现在这个情况,他要怎么样才能让他真正的志在必得?
“你又遇到麻烦了吗?”
熟悉的低音出现在了他的耳边,卫患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身周的景物,已经又回到了那一片草原,熟悉的年轻将军换了一件闲散的常服,正靠在一块石头上吹风。
“是。”卫患敷衍的点了点头,现在他根本没有心情说话。
“如果遇到了麻烦,一味的自责和慌张是没有意义的。”将军看着他的脸,漆黑的眼睛有着和沈衍一一样的色泽,却宽容洞察的多,“也许现在在你心里,好像事情已经到了绝境,根本没有办法解决,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像你想的一样,你觉得没有办法,是因为你已经否定了许多办法,如果你多尝试几次,说不定办法就隐藏在这些看似不可能的设想之中。”
卫患猛地抬起头,阴郁散漫的颜色从他的瞳仁里骤然消散,他的身影顿时消失在了广袤的草原之上,只留下了一句话。
“有道理,那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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