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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武其实还是没有将话说明白透彻,点出谁谁谁占了哪些地盘,谁追究起来能解释为要当个圈地自雄的权臣,一个字都没有提到造反啊。
在任何时代,除非是个憨憨,比如朱高煦,要不然谁会将造反整天在挂嘴边念叨?
造反这种事情只有一个章程,要么不做,做了就只做不说,不然是在提醒当权者设局,弄得个朱高煦明明手下有数十万大军,没打几战就被分化瓦解,搞笑一般的投降了。
士匄听懂了吗?估计是没有听出吕武要分裂晋国,心里的野心则是有如杂草萌生狂蹿。
“前有景公灭赵氏,我等所为之事猛于赵氏,岂知再无景公般国君?”士匄问道。
吕武装作惊了一下,反问:“你说,当如何?”
士匄沉默了一小会,低声说道:“容我思量,容我好好思量……”
这个就是没有前例的苦恼,无法借鉴需要开动脑子去想,能不能想出个解决方案则看智商和野心了。
其实,范氏是应该感到迷惘,遂心地按照贵族的本能拼命地扒拉好处再增加封邑,越来越是家大业大,大到手里的实力连自己都惊讶的地步,没有找到前路必定会迷失在权欲之中。
曾经的赵氏就是上述那种情况,强大到没有目标,搞什么谁都拦不住,想弑君就弑君,想欺负谁就欺负谁,然后被晋景公暗中布局良久,再逮着机会来一下狠的,一夜之间赵氏就如土鸡瓦狗般地被灭了。
吕武的惊讶是假惊讶,想干什么一直都有明确目标。
士匄的迷惘则是真的迷惘,一时间千头万绪有点难以理清楚,需要一些时间好好琢磨琢磨。
现在有谁能阻止阴氏、范氏和荀氏划疆自雄吗?晋国内部并没有,各诸侯也没有,能阻止发生那种局面的只有他们三个家族自己。
如果没有明确目标,晋国那些老前辈发生过的事必定会发生在阴氏、范氏和荀氏身上。
什么事?没对手就给自己找对手,三个家族渐渐走向对立,再操起家伙开打。
晋国的内乱为什么会频发?不就是卿位家族的实力强大,足够强大又没有取而代之的野心或想法,卿位家族之间可能是自己发生摩擦,也可能是有谁在暗中作梗或是进行布局,搞到互相攻打的局面。
士匄走了,带着满腹的心事离去。
“主,或可再添一剂猛药。”宋彬刚才在内帐,不是故意要偷听,帐篷的面积就那么大,不存在什么隔音效果,想不听到很难的。
吕武问道:“如何讲?”
宋彬说道:“范氏自誉为第一家,悼公在位时便是百般忌惮,方有智氏为元戎,亦择选主为元戎。”
范氏的士燮察觉到栾氏和郤氏要火拼,很清楚不管两家最后到底谁赢谁输,范氏都要因为实力太强被凸显出来。
士燮没有信心应对得胜了的栾氏或郤氏,他的选择是自己绝食而亡,想着的是让范氏脱离那个漩涡。
范氏有段时间比较消沉,轮到士匄上位则是改变了家风,确确实实让晋悼公心里无比忌惮。
“晋之势非我可控,我所行之事,有愧悼公。”吕武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讲了这么一句话。
宋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反正说什么都是错的。
倒不是吕武假惺惺,没有他晋国就不会分裂了?第一个着手想要搞事情的就是范氏,然后被灭了。
第一个意图搞分裂或独吞的则是智氏。
后面为什么是赵、魏、韩干成了?主要是智氏的心太大想要吃独食,魏氏和韩氏一见形势不对,迫于压力跟智氏结盟,干的事情则是让智氏跟赵氏互相死拼,再跟赵氏搭伙灭了智氏,三家快快乐乐地把晋国给肢解了。
曾经的晋悼公到底想干什么?他在周王室那边寄居的时候就发现晋国的卿位家族太过于强大,回国继任君位朝思暮想的是削弱卿位家族。
晋悼公一度借着名份的大义说话很管用,等弑君的影响慢慢消散,虚假的掌权如影子遇光给没了。
明明是中军佐的韩厥为什么没有被选中当元戎?不光是韩氏没有表态会奉从晋悼公的命令,还因为韩厥这个人就是个泥菩萨。
晋悼公看重韩厥除了对赵武之外的任何事情都是公事公办,只是不得不考虑韩氏能不能压住智瑩、中行偃等“卿”,一再思索下来得出的结论是韩厥斗不过智瑩,能压制住有弑君污点的中行偃,绝对压不住几乎没有底线的智瑩。
一旦韩厥斗不过智瑩,晋悼公就不止是走钢丝,晋国被弑杀的国君可是一点不少,多一个晋悼公不算多。
再则说,一个实力完全没有受到损失的范氏在旁边安逸待着,真是韩厥上位的话,智氏的麻烦是麻烦,养精蓄锐在积累实力的范氏不出三十年绝对会成为大患。
必须的说的是,晋悼公看得透彻,一系列没得选的局面下,选择了较为可控的选项。
晋悼公后来为什么选吕武当元戎?除了士匄自己后退之外,主要是晋悼公也有固定思维,想着吕武的根基太浅,由吕武来担任元戎必定会遭到掣肘,能让阴氏当盾,也能收服阴氏当刀。
想法很美好,晋悼公唯一没想对的事情只有一件,怎么都料不到老牌卿位家族怎么就压制不住一个历史只有二十年不到的阴氏。
别说是晋悼公了,以春秋的规则,谁能想到局面会成那样?
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士匄则有很多话说,摊开讲清楚挺令人无奈,有些人说是能耐也好,说是时运也罢,窜起来跟窜天猴似得,怎么止都止不住。
那种状况只能用“时来天地皆同力”来解释,就是他无论想干什么都能干成,搞到事成之后实力强到无人可制,再加上又有很夸张的威望,大家能怎么办嘛!
现在知道吕武到底想做什么的人不多,亲儿子吕阳的参与度还没有宋彬高。
这也算是正常情况,特别是以春秋的礼法来说,作为家宰会是家主的最后一道防线,几乎什么事都会参与进去。
吕武想了想,说道:“去办罢。”
宋彬无声行礼,面朝吕武倒退了几步,再转身撩开帐帘走出去。
局势走到当下,分晋对于阴氏来说“化家为国”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的事,换种说法就是不成既死了。
“需要带上韩氏啊……”吕武没出声,心里在考虑着事情。
自那一位周天子上位之后,阴氏一直有目标地在进行投喂,仅是钱财收买让周天子进行册封有点难度。
韩氏一直是晋国负责跟周王室邦交的家族,双方的关系足够深远,不单单是周天子需要有所顾忌,连带周王室的公卿都要卖韩氏一些薄面。
阴氏这边在投喂周天子以及周王室一帮公卿,钱给到位了是开路,再加上韩氏在人情方面操办,成事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韩氏愿意自己挪块地最好,不愿意……,我不能逼得太狠。”吕武很明白这个道理。
范氏不久前想要让赵氏挪块地,搞到两个家族只能存活一家,有了这个例子在前,阴氏再建议韩氏挪地几乎是明摆着挑事了。
在“化家为国”的大业面前,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理念,其余事情都需要暂时搁置。
“元戎?”解朔进来已经有一小会,呼唤没有得到吕武的回应,耐着性子等了良久,不得不再次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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