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开智力问题不谈,叶倾国是个讨人喜欢又招人疼的小孩。
懂事礼貌的孩子谁都喜欢,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
景老夫人略有些沉下来的脸色,忽然绽开一抹笑来,“好孩子,来来来,到奶奶身边来。”
叶倾国倒也不怕生,小跑到景老夫人身边,很乖巧地又喊了声:“奶奶。”
直喊得景老夫人眉开眼笑。
叶倾国没忘了叶倾心在门外的叮嘱,挨个叫了人,年纪大的就叫爷爷奶奶,年纪轻一些的就叫叔叔阿姨,到最后景索索和叶麟,他也会叫姐姐和弟弟。
如果他真是个五六岁的小孩,一定是个十分聪颖的。
景老夫人瞧着更喜欢了,直接叫服务员在她身边加了把椅子,让叶倾国坐她身边。
叶倾国一开始没坐,只拿眼睛看向叶倾心,等到叶倾心对他说了句“坐吧”,他才在景老夫人身边坐下,而且坐得很规矩老实,看得景老夫人喜欢又心疼,不由得埋怨叶倾心道:“你以前到底是怎么苛待小国的?弄得他这样子听你的话,看你的眼色行事。”
叶倾心只笑,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和意外。
没想到景老夫人会这么容易就接受小国。
景老夫人接受了,其余的人就是有看法,也只能憋在心里。
景思看着景老夫人跟叶倾国好似真的祖孙似的,差点咬碎一口白牙。
叶倾国进来之初,她看出他脑子有问题,心底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结果她期待的好戏并没有上演,反而上演这么一出温馨的画面。
景思看向景老夫人,心下忍不住腹诽:当真是年纪大了,心变得这么软。
想当年,景老夫人是何等手段雷力地打散了老二(景逸)和他那个从风月场所出来的女朋友。
接下来,饭桌上的气氛倒也算和乐,季仪一直在跟周翘翘讲述婚礼事宜,只是周翘翘依旧听得心不在焉。
景老夫人给叶倾国夹菜,叶倾国每次都看一眼叶倾心,等叶倾心点头同意,他才会吃。
听话得让人心疼。
景老夫人不由得埋怨地瞪了眼叶倾心。
叶倾心只得道:“奶奶给你吃的你就吃,没关系。”
叶倾国傻呵呵笑了两声,低头吃起来,吃相有些粗鲁,倒也不难看。
旁边有个景家旁系家族的长者,见叶倾国这般听话,觉得有趣,便问道:“小国,你爸爸呢?”
叶倾心对这个问题没什么,周翘翘却手一抖,险些扔了筷子,下意识看了眼叶俊东。
叶俊东一脸的浑不在意,好似一个局外人。
是啊,他本就是个局外人。
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她的丈夫,不是她孩子的父亲。
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可是真真实实见证到他和一个酷似韩清清的女人这般浓情蜜意,她那颗执着了半辈子的心,还是开始疼痛起来,胸口一直翻滚着一团气,横冲直撞,妄图寻到一个出口喷涌出来。
叶倾国听了旁边长者的问候,乖乖巧巧地回道:“爷爷,我爸爸是个超级英雄哦,他正在拯救世界,还没回来。”
他说得郑重其事,听得旁人哄堂一乐。
童言童语,最触动人心。
“那小国长大了是不是也要像你爸爸一样去拯救世界?”
叶倾国不懂别人笑什么,只遵从自己的内心说:“嗯!姐姐说只要小国乖乖听话,认真吃饭,爸爸会来带我一起去拯救世界,所以小国会认真吃饭,会好好听姐姐和妈妈的话。”
这次没有几人笑得出来。
这般单纯乖巧的孩子,着实让人心疼。
景老夫人摸了摸小国的脑袋,叹道:“可怜的孩子。”
叶倾国不懂其中的怜悯之意,只以为她是真的在可怜自己,摇了摇头,语气认真又傻憨地说:“小国不可怜,小国有妈妈还有姐姐——”
“噗!”叶倾国的话音未落,周翘翘忽地喷出一口血来,她甚至来不及再说一句话,闭着眼晕厥过去。
鲜红的血,落满了面前的菜肴。
众人吓了一跳。
“妈!”
“妈妈!”
叶倾心和叶倾国异口同声。
一场喜庆的饭局,以悲剧收场。
医院里。
叶倾心在抢救室门口踱来踱去,眼睛里的泪就没停过,她已经没有心情去顾忌景家的人会怎么想,只盼着周翘翘能度过这次难关。
她甚至在想,母亲忽然这样,是不是因为长途奔波累着了?她明知道母亲身体不好,却还是让她从T城奔波到京城来。
如果母亲就这么去了,她只怕没办法原谅自己。
景博渊在旁边打电话给程如玉,让他安排医术好一点的医生过来。
周翘翘情况危急,找什么专家都来不及了,只能从矮子里拔将军,就近找最好的医生。
只是还没等到程如玉安排的医生赶到,抢救室的灯灭了,医生面色沉重地出来,抱歉又无情地留下一句:“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叶倾心顿时如遭棒击,所有的思绪在瞬间抽离,只剩一具会呼吸的躯壳。
耳朵在这一刻失去作用,面前的人对着她不停地张合着嘴巴,她却一个字都听不见。
其实母亲对她并没有多好,她知道的,母亲更爱小国,她也知道,她甚至有时候能感觉到,自己存在的意义就是照顾小国。
可是,纵然母亲有千万般的不好,母亲于她而言,像根一样重要。
母亲没了,她就成了没有根的草,风不知道会把她吹向哪里,她不知道何处为家。
她此时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因为她从景博渊的眼睛里看到了深切的担忧,似乎还有一丝她从不曾在他眼中看到过的慌乱。
男人那双墨黑深邃的瞳仁在她眼前放大,无限放大,直至将她完全包裹,像泥沼一般,她无力挣脱。
再次醒来,已经夜深。
她睁眼看到的是医院冰冷的白色天花板,鼻尖有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心心。”
耳边,是景博渊透着关心的嗓音。
她转头冲他笑了笑,说:“博渊,我刚做了个可怕的梦,我梦到妈妈没了,怎么可能?早上的时候她还跟问我,她上次送我的项链我有没有好好收藏,我说我一直收得好好的……对了,我妈呢?我要去找她,我忽然有些话想要跟她说……”
“心心。”景博渊搂住她,阻止她下床的动作,“心心别怕,以后有我。”
“我要去找我妈,我有话要跟她说……”
景博渊没再说什么,只紧紧抱着她,一遍一遍抚摸着她的脊背。
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
叶倾心挣扎了一阵,渐渐松软下来,眼泪静静砸下来,“是我的错对不对?如果我没有要结婚,没同意你去接她来京城,她现在也许正在老家的床上睡得香甜,是我的错对不对?”
景博渊右手连同叶倾心的双臂一起搂进怀里,牢牢禁锢着她的身体,左手从她的背上转移到头上,一下一下安抚似的抚摸着她的头发。
叶倾心不知道该如何宣泄心里的疼痛,只能不停地流泪和自责。
“你也不用这么自责。”程如玉推门进来,陈述事实般地道:“我之前问了,你母亲已经油尽灯枯,就算不到京城来,也就这两天的事了,你该庆幸她来了京城,若不然你或许都见不上她最后一面。”
叶倾心捂着脸嚎啕大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又睡去。
景博渊扶着她躺好,帮她盖好被子,和程如玉一道出来。
程如玉问:“饭桌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景博渊反问:“怎么?”
程如玉若有所思,“黄主任告诉我周女士是气急攻心才呕血身亡,否则应该还能再拖一两个月,至少能撑到你们婚礼结束,这可倒好,这个节骨眼没了,你们的婚礼打算怎么办?”
景博渊一手插兜,一手自然垂落,面上不见一丝慌乱和茫然,似乎早有打算,气定神闲得程如玉这个外人都替他着急。
“先把人安葬,过了七七我跟心心领证,婚礼可以翻了年,孩子降生之后再补办,也不急于一时。”
程如玉看着他笑了下,“你倒是都打算好了。”顿了下,他问:“葬礼是就近办,还是送回T城操办?”
景博渊道:“这个要看心心的意思。”
毕竟是叶倾心的母亲,这个主,还是要她来做。
------题外话------
周翘翘终于米有了……
小可爱们在吗?
每天都迟更,不好意思要月票,但是有人要是给,我也不会拒绝……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