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老朽所忧,便是我那孙女婿,晋王殿下之安危……”
听得此言,长孙无忌失笑着摇了摇头。
“晋王乃陛下与皇后娘娘嫡出,显贵之极,且又素来乖巧孝顺,甚得陛下与娘娘喜爱。
而今又与你太原王氏结成了秦晋之好,哪来的安危之忧?”
“赵公此言,太过敷衍了点吧?”忧心忡忡的王揆苦涩一笑。
“若是晋王殿下,非老朽之孙婿,说起来,老朽兴许还能够轻松一些。”
“可偏偏,有了东莱郡王与李五郎之例在前,而素闻太子不喜世家大族。
私下曾数次与左右言,世家大族才是左右朝堂的痼疾所在……”
“有朝一日,倘若陛下万岁之后,我那孙女及晋王殿下……”
长孙无忌表情平静无波地看着在跟前,一副忧心忡忡模样解释今日前来因由的王揆。
听他讲述起了他那位孙女夫君的满腹烦忧,加上他最疼爱的嫡孙女可是曾经见识过那位程三郎的铁面无私,六亲不认。
倘若日后,太子殿下觉得这位嫡出的晋王殿是个威胁,到了那个时候,非但晋王殿下保不住。
怕就算是太原王氏也要受到牵联,而天下世家大族,盘根错结。
以这位太子殿下对于世家大族的敌意,可能只对付晋王,而不顺势收拾世家大族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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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元寿与王揆起身离开赵国公府时,长孙无忌立于厅前的阶下,目送着管家将这二位送到了府门外。
抚着长须,打量着那府中闪烁的灯火,立身于此,一直到看到了管家回来禀报,那二位已然登车而去。
长孙无忌轻嗯了一声之后,转身径直朝着书房缓步行去,每一步,都走得那样的沉重甚至还带有一些蹒跚。
回到了书房之后,长孙无忌愣愣地看着案几上的烛火,久久不语。
长孙无忌很清楚那王揆与郑元寿的来意和目的,怕不仅仅只是维持自己那位亲外甥晋王李治的安危那么简单。
重点,还是在那位太子李承乾身上,这位业已经完全地脱离了自己掌握的太子殿下。
倘若他日后登基为帝,他会顾忌自己是他母舅而放过自己吗?
就算是他真的心软,想要放过自己,但问题是,他身边的近臣,又怎么敢让自己继续在这朝堂上拥有强大的话语权。
最简单,也是最干脆利落的方式,就像当初陛下处置那些隐太子的心腹一般。
杀一部份,贬一部份,笼络一部份……
而自己,肯定不会在被笼络的那部份人名单里边。
太子最信任的,怕就是那位三番五次求下其一家性命,甚至是救下其前程的程三郎。
而程三郎这小子,绝非善类,偏偏在陛下,在太子眼里,却是极其难得,并且十分好用的肱股之臣。
“来人,去唤管家来一趟……”长孙无忌枯坐了足足两刻钟之后,这才缓缓开口。
一直静静立身于书房门外的心腹答应了一声之后,便快步而去。
而长孙无忌,则抄起了一支紫毫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时而又涂抹掉,如此反复不已。
直到那位管家来到了书房之后,长孙无忌将那两张涂改得面目全非的张纸,凑到了灯火前,由着纸张燃起……
火光,将长孙无忌的脸色,映照得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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