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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在步步杀机的朝堂之上混了这么多年,早已心细如发、见微知著。从来没有互通往来的昊轩贸然来访,表面看只是一次很平常的拜访,但其中隐晦的深意和凶险味道,朱元岂能嗅不出来?
但是,就算明知道这样做会得罪昊轩,朱元也一定拒他于千里之外。
因为在朱元看来,这世上总有一些东西要比顶上乌纱、甚至项上人头都要珍贵。
比如身为一名士大夫的气节。他既然决定站在誉王的阵营,就不会轻易改旗易帜。
“将这一幅字装裱起来,悬于老夫书房正壁之上。”朱元将昊轩留下的那一贴字递给儿子。
“啊?”朱曜愕然无比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大人,你这是”
朱元不以为意地淡然一笑,笑容很是玩味,“久闻宣王儒雅敦厚、待人谦和。但今日一见,才知他也有狂傲不羁的一面,这样的宣王,很有趣。”
“有趣?”朱曜的声调都变得古怪了,一向铁面无私、严厉非常的父亲今天是怎么了,都已经被人掳了虎须、气到快要吐血了,还这般谈笑自若的反过来夸赞人家?
“曜儿,这《吴摹咏春序》,你撕得下手吗?”朱元突然问道。
“绝不可能!”朱曜看着地上的一片碎纸,简直痛心疾首。
“为父也不能。”朱元轻抚须髯,“《吴摹咏春序》如此珍贵,宣王却视作等闲。那只能证明他志不在此,根本就没把一副《吴摹咏春序》放在眼里。他的志趣,或许有过人之处。”
“啊?”朱曜再度愕然,“暴殄天物”也算过人之处?
“你敢与我斥面相争吗?”朱元又道。
“孩儿打死不敢!”朱曜连忙低下头去。
“朝堂之上,可曾有过这样的人?”
“未曾!”
“现如今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学闱之内士子无数,你可有见过这样的人?”
“没有!”
“这或许,又是宣王的另一个过人之处。”朱元转头看向那七个字,“良禽择木而栖,若是五年之内此贴当真比《吴摹咏春序》更值钱,若不装裱起来好生收藏,岂不可惜?”
“父亲大人,这不过是宣王受辱之后的一番狂悖泄愤之言,岂能当真?”朱曜忙道。
“那更要装裱起来,好生收藏了。”朱元面带微笑,“世人都该为自己的每一言每一行承担责任。如果宣王做不到,那这一贴字就是他终身之耻辱!”
“呃!”朱曜这下才算明白,父亲大人的心胸器量和远见卓识,绝非自己能够衡量与揣摩。
“孩儿惭愧!”
“曜儿,若论治学文章,你不输他人。若论胸襟智巧,你的确应该惭愧。”朱元半点没客气的说道,“以你的资质和性情,谨守门风没问题,弘扬文章也算擅长,但你若能将这五品正谏大夫做到个善终,为父已是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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