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到底还是没舍得不给他买糖。这个小兔崽子,没多久就学会了爬上椅子自己去翻糖罐,小拳头蘸了一手的糖,然后放在嘴里唆得“叭叭”响。
“小祖宗诶!你手指都唆出老茧了!”我拍了下他的头,他却扬起头朝着我笑,然后把他的拳头塞到我的嘴巴边,“啊——啊——”
我嫌弃地躲开,他却非要塞过来,差点从椅子上掉了下来。
“呼!”我一把把他抱住,狠狠地在他屁股上拍了两下,“怕不怕?”
他扁了扁嘴,然后又把手往我嘴里塞,口中执着地喊着“啊啊——”
我只好象征性地稍稍唆了一口,噗!全是这小子粘腻的口水。
“哈——”途途看我吃了,却又笑开了。被他一笑,我也气得笑了。
“臭小子!捡海螺去!”我拎着背篓出去捡海螺。
到了冬天,途途已经会帮着捡海螺了,虽然小短腿在沙滩上还站不稳,但是他却固执地非要跟出来,“阿哥——给!”混着泥沙的海螺被丢进了背篓,我看着他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吃海螺的老头生病了,别说海螺,连水都喝不下了。虽然我还坚持着每天都去捡,但是却不知道要卖给谁了。家里剩下没多少银子,我看着前面笨拙地蹲下身的小子,心里闷沉地厉害。
“阿哥,吃!”当小家伙讨好地把糖拳头又伸到我的面前时,原来我以为隐瞒地很好,却逃不过这颗清澈透亮的心。他可能还不懂钱是什么,但是却看懂我不高兴了。
“啊——”小家伙学着我哄他的模样让我张开嘴巴,我心里的阴郁在看到他的小脸时全都散光了。
“啊——大鲨鱼来咯!”我张大嘴巴朝他要去,他却“咯咯咯”笑着躲开了。“别跑,大鲨鱼来咯——”
“咯咯咯……”小短腿飞快地在屋里绕着圈跑着,清脆的笑声好像把心里最沉重的东西都化解掉了。
春天还没到,集市上的消息说,那个吃海螺的老头走了。途途也大了一岁,我们开始一起寻找更多能赚钱的东西。海草,香螺,醉螃蟹……
途途四岁的时候,我十二了。村里不少大男孩到了十二岁就会跟着大人出海了。途途这时候已经懂事了,他知道我们要赚钱,可也不肯离开我。就这样,十二岁的我带着四岁的他,划着小船出了海。
“阿哥,天真是大啊,比海还大!”
“我看啊,是你的心最大!”我一把把他从船头拉回来,在他头上拍了一下,“没看到前头有浪过来了?给你打翻下去喂鲨鱼!”
“扑——”臭小子吐吐舌头开始乖乖在船里坐好,可是没一会又跳起来东张西望了。
“你给我坐好!一天到晚得不停歇!”我笑骂了一声,却没再管他,专心收起渔网来。
从小,我都没有太严厉地管他,以至于后来我总是在后悔。是不是因为每次说起危险,我都是嬉皮笑脸的,所以面对那些坏人,让他没有觉得害怕反倒是好玩,所以被人贩子拐跑的时候,我没有听到他的大声呼救。
我也经常在半夜里惊醒后哭着骂他,“让你那么贪吃,让你那么爱吃糖!一定是人家拿糖把你勾走了!”
“途途——”当我历经千难万险终于找到他时,他却已经没有了小时候的嬉皮笑脸。我知道,他这些年肯定经历了非常多的磨难,才会有这样连笑都忘记了的表情。
“途途,你不认我没关系,哥哥找到你了,就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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