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树林中侧翼隐隐有北狄军士的战马啼嘶之声,更加凸显出这五六万人当真只是诱饵。
墨浅见慕容煜沉默,立时冷道:“慕容煜,不能与他们拖延时间,等离的近了,这些人会更无耻的将百姓挡在身前,我们的士兵或会念及其中有他们家人,不忍下手。”
徐鹤虽历经战事,但到底经验不足,这种情况却是头一次遇到,额头急的冒汗摊手道:“谁说不是呢,若真等他们将人推过来,我们的士兵肯定会手下留情,到时损失惨重啊!”
慕容煜板着脸,一时间并没给出下一步指令。
此战他若不来,倒可指挥将领将那些百姓射杀,而后北狄士兵来多少也不怕,有多少杀多少。
等战事结束后,他只需对将领小惩大诫,一个将领冷血的射杀己方百姓,却是为了大局,这件事说的过去。
但慕容煜是一朝王爷,名声在外,他代表的并不仅仅是军中的主帅,更是皇家。
若是皇家在阵前放弃了自己的子民,传出去必然会动摇民心,慕容煜轻易不能这样做。
打仗的关头,更是不能如此,动摇民心,则军心亦是不稳,于后续战事却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早知道北狄无耻,并不讲人伦道德,更是不遵循基本的战事路数来,但想出这样的阴招,恐怕也就是克蒙太子。
克蒙太子却没出现,怕的是慕容煜一怒之下,真不管不顾将百姓和他的军队全军覆没,顺带着也危及他的安危吧。
对面的推进速度并不快,主要源于挡在前方的百姓面黄肌瘦,实在是走不快,看他们衣衫褴褛的样子倒像是饥民,不知是北狄从何方抓来的。
慕容煜还没下决定,徐鹤咬牙催促道:“王爷,下令放箭吧!今日之事,若是朝廷问起来,末将一力担着,这箭,也是末将让放的,如何?”
慕容煜冷冷扯起嘴角,两军阵前,他担忧的何止是个人的声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若真放箭射杀自己的百姓,别人不说,北狄也会派人四处散播谣言,动摇己方的人心。
何况,那确确实实是本朝的人民,看模样还是灾民,朝廷已然对不起他们,让他们饥寒交迫,如今再掠去他们的性命,想想都足够让人心寒。
墨浅此时心中对眼前形势更如明镜一般了解,拿着远望筒向对面看了又看,问慕容煜道:“对面那个虬髯将领,在克蒙太子军中价值几何?”
这话问的十分直白,便是问这被派来做先锋的萨奇,于北狄军中是否为利害人物。
慕容煜刚刚侧目,尚未说话,便被徐鹤接了话茬过去,他此时心中焦急,竟未留意问话的只是一个寻常小兵,便答道:“萨奇可是克蒙太子的左膀右臂,所以这次进攻,必然不寻常,怕是克蒙太子存了一举攻进幽州的准备。”
慕容煜从墨浅问出此话,只在心中稍转了个弯,就明白墨浅想要干什么,方才还极为镇定的神色陡然一变,回身道:“墨浅——”
却哪里还有墨浅的人影在?
墨浅在伐北大军中穿梭而过,她穿着己方盔甲,又熟知一切军号,竟也没人拦着她。
慕容煜一面要留心战场上的形势,一面四处张望墨浅,等终于发现疑似她的行迹时,竟是在对面军中!
墨浅已换了一身行头,不知从哪弄到的北狄军装,装作压解百姓的士兵之一。
她是杀手出身,隐匿行迹本是最寻常不过的本事,但墨浅竟如此大胆,敢混入敌对的大军之中!
墨浅见慕容煜注意到她,借着推搡前面百姓的机会,微微扬起枪尖晃了一下,俏皮的一勾嘴角,算是与慕容煜打个招呼。
慕容煜胸膛极速起伏,狭长的凤眼张大,几乎立刻便想不管不顾的打马出去,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给掠回来!
慕容煜坐下的战马被夹紧肚子,似是感受到主人的情绪,不安的踏着蹄子。
不过是一忽儿间发生的事,徐鹤尤自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见慕容煜情绪不对,目光如炬的直勾勾看向对面,连忙问道:“王爷?主帅?”
墨浅见慕容煜直瞪着她,趁着无人注意朝他眨眨眼,而后比了个复杂的手势。
慕容煜看懂了,但心里的惊惧翻江倒海而来,却只能兀自压抑,不敢露出丝毫声色。
萨奇见对面军队微有骚乱,却只是整装站在原地,并未向他们进攻,心道慕容煜一向铁血无情,没想到克蒙太子出的此法竟然真的有用!
兴奋的令人变换令旗,让埋伏的人做好准备,打算借着这些百姓强攻,一雪之前被慕容煜压着打的前耻!
墨浅悄然后退,凭借灵活的身法,混入了萨奇附近的近卫兵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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