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兰馨的神色一暗:“咱们……这是去往沧州的路上呢,已经是第三天了,小姐已经睡了整整三天了……”
蘅碧汐的思绪回到了昏迷前的那个夜晚,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的笑:“啊,我都忘了,原来我竟已经出宫了。”
前世的万羽蘅自小就进宫了,等于就是在宫里长大的,所以此时望着窗外的那些树木,蘅碧汐竟然会觉得有些莫名的新鲜。
看着自己面前的纪兰馨,蘅碧汐皱眉道:“我被贬为奴籍,与你并没有关系,你为何也要跟我一同去沧州为奴婢?”
纪兰馨闻言暗自垂泪,道:“小姐吃了那么多的苦,身子又差,我实在是担心,所以才请求陛下一同发配沧州。左右兰馨只是一个孤儿,这世上只有小姐对女婢那么好,若是不能报答姐姐,兰馨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蘅碧汐轻轻叹了一口气:“跟着我,叫你也受苦了。想必你一定对我很失望吧,我也已经死心了,也许此生我都无法再回到宫里了。”
纪兰馨想到凤擎轩曾经那样残忍地对待蘅碧汐,恨恨地说道:“姐姐何必想着回去?咱们此去沧州,远离皇家的明争暗斗,就这样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多好啊。”
蘅碧汐黯然的点点头,双臂环抱着自己,靠在马车的车厢轻叹道:“也罢,我也不想跟皇家的人再有一丝的牵扯了。”
她缩在马车的一角定定出神:三日前,自己还是大楚皇朝的皇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还报了与王傲月之间的血海深仇。遭贬的家人也被赦免,只待过完年就能回京。
春风得意,也不过如此吧?
谁会想到现在自己会被贬为奴才,发配沧州?
过去的许多事,此时蘅碧汐想来只觉得无比的遥远,连恨都提不起力气。
此生大概都不会再与皇宫里的那个人有牵连了,就算自己想要向他讨回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一切,也不可能会有机会了吧?
随着马车的颠簸,蘅碧汐缓缓闭上了眼睛,再一次睡了过去。
因为最近这几个月她实在是太瘦了,常常对着镜子会看见自己高耸的颧骨,坐在这马车里,稍微一颠蘅碧汐就觉得自己浑身都痛了起来。
终于是到了沧州,在管家的带领下,蘅碧汐与纪兰馨来到了她们住的院子,是一个挺安静的别院,巧的是,里面还栽了几棵桃树。
站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蘅碧汐竟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在做梦,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天走出那深宫高墙,过上正常的人的生活。
纪兰馨将行礼都归置好之后,便开始打扫卫生,蘅碧汐见了连忙也挽起袖子要帮忙。
纪兰馨急忙将蘅碧汐拉进了屋子里,面带责怪地说道:“小姐,你的身子还没大好,就好好在屋里呆着吧。如今都已经是腊月了,你就老实在屋里呆着就好啦。”
蘅碧汐见她那坚持的模样,只好作罢。
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十多天,蘅碧汐每天都在这个小院子里转悠,并不出门。在这个陌生的地方生活下来,她每日想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福嘉。
从她怀上福嘉的那一刻起,没有一天不在那些人的算计之下,蘅碧汐此时整理了思绪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心其实不像自己想象得那么平静。
她还是有恨。
在这里呆的时间越久,蘅碧汐就越迫切地想要回到京城,回到那深宫里。
凤擎轩辜负了她前世今生的两段情,辜负了她的孩子,凭什么他还能这样安然地坐在他的皇位之上?她想回去给孩子报仇!
吴向文这些日子,时不时就会来蘅碧汐所在的别院,但是他从不现身。
他来看她,一是自己放心不下她,二来更是奉了凤擎轩的旨意。
回京复命之时,吴向文看见凤擎轩似乎苍老了许多。
御书房中,过去常常会有吴向文与凤擎箫的掐架,然后凤擎轩从中调停。
而此时,御书房里就只剩下吴向文跟凤擎轩了。
案头有着如山一般堆积的奏疏,凤擎轩疲惫地从中抬起头来:“向文,她如何了?”
吴向文僵硬地将头低下,努力将自己的情绪掩藏起来:“陛下,蘅姑娘一切都好,只是身子的毛病只怕是治不好,毕竟沧州的大夫不比宫里的御医。”
凤擎轩想了一阵,似是在思考解决的办法,好一会说道:“就派秦随风过去给她瞧瞧吧,她的身子一直都是秦随风在调理,交给他朕放心。”
吴向文见凤擎轩事事为蘅碧汐考虑周全的样子,忍不住问道:“既然您这样放不下她,又为何要将她贬至沧州?”
凤擎轩的神色一僵:“她的心不在朕这里,强留身边又有何用,不如给她自由,但朕断不会圆了她跟箫弟的那份前缘。”
吴向文犹疑了许久,才说道:“但是据微臣所知,蘅姑娘并没有跟擎箫在一起,她一个人单独住在一个小小的别院中,似乎等春天来了就会搬走。”
凤擎轩似乎没有想到一切会是这个样子,放下手中的朱笔道:“朕与她之间,有太多的心结与误会。更何况朕的心里始终都放不下阿蘅,这对汐儿是不公平的。朕常常觉得汐儿与阿蘅很像,越是看得久了,就越是觉得她们是同一个人。你说汐儿要是知道朕有这样的感受,跟朕在一起的时候身上始终都有别人的影子,在朕的身边还会幸福吗?”
吴向文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其实不能明白凤擎轩的心情,只是觉得若是心中喜欢,那么就在一起就好了。
然而他不会对九五至尊的凤擎轩说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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