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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吴念人却没有如期归来,不但是他消失了,就连其他部队的影子也没有见到。高昌天天到镇子南边的山坡上向远处看,盼着有一天能突然看到吴念人带着大部队来了,但天天都是失望而归。
他们最后等来的不是吴念人,是吴念人手下的参谋朱生豪,他带来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吴念人到了玉米镇,集结了周围的部队,准备出发时,遭到日军突袭,部队伤亡惨重,吴念人下落不明。
高昌陷入狂躁之中,梦想中的胜利近在咫尺,就这样成了泡影?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两天没有出来。唐力有些担心,找到谢让,谢让去敲门,还是没有动静。谢让担心高昌出事,用尽全身力气撞门。终于把门撞开了,高昌正趴在桌子上,桌子上堆满了酒瓶。听到动静,他抬起头来,脸色蜡黄,眼睛通红。他看到谢让,撇了撇嘴,泪水流了出来:“这么多年了,从东北到上海,从上海到北平,我打了那么多仗,都他妈的失败了,再这样下去,中国就要亡了……我们都是罪人,我们这些当兵的都是他妈的废物,打不过啊,打不过人家啊……”
谢让鼻子发酸,一直觉得高昌强势,咄咄逼人,甚至,刚愎自用,哪里能想到,他也有如此软弱的时候。偶尔发泄一下也可以,但作为指挥官,大家都在看着你,不能总是沉湎在这种有害的情绪中。他默默地把桌子上的酒瓶收拾好,又到唐力那里打了一瓶开水。唐力听说了,焦急地说:“我要不要也过去看看?”
谢让摇了摇头:“他把自己关起来,就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你放心,这事儿就交给我了。”
他回去,把门掩上,给高昌倒了一杯水,开水有些烫,他小心翼翼地捧着吹了吹,觉得不是那么烫了,这才递给他。高昌醉眼蒙眬地看着他,喃喃地说:“谢、谢让,你说说,你说说咱们怎么办?咱们没用啊,把东北丢了,把北平丢了……”
谢让把他扶正了,说:“高团长,你喝多了,好好休息休息。”
高昌推开他的手,叫道:“我休息个屁啊,鬼子一步一步逼上来了,咱们只能没命地逃……一个小小的稻城,几百个鬼子,咱们居然连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没用,我真没用,几千个弟兄跟着我,一仗下来就剩下这百十个,死了,他们全死了,死的怎么不是我……”
谢让说:“高团长,你别灰心,咱们肯定能把鬼子打败的,他们怎么来的,最后还得怎么回去。他们只是一个小小的岛国,就那么点人,还想把咱们打败?简直是痴人做梦。咱们现在确实遇到一些挫折,但这只是暂时的……”
高昌忽地直起身子,抓住了他的手:“谢让,你说说,你真的认为咱们能打败小日本吗?”
谢让点了点头,说:“那当然,咱们有四万万同胞,小鬼子才有多少人?等咱们军队整理好了,将来肯定要反攻的,鬼子吞掉咱多少土地,它就得吐出来多少。”
高昌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使劲地点头:“谢让,你说得对,说得对,我相信你,咱们打不了稻城,难道还打不了其他的小地方吗?吴师长来不了了,咱们照样打!咱们去把小店镇打下来!”
谢让那时并没有在意,以为那只是高昌随口说的,没想到的是,高昌是说真的。第二天早上起来,高昌像换了一个人,胡子刮了,衣服也洗过了,又恢复威严的模样。他把谢让、胡克利、高豪杰、谢天等人叫来,研究如何把小店镇打下来。小店镇只有一个日军小队驻守,也就二三十人,就这么点人,他们热血团还打不下来吗?
谢让不同意攻打小店镇。虽然只有日军一个小队,但他们在那里修筑了坚固工事,热血团虽然人数占优,但日军凭着坚固工事固守,如果一时半会儿打不下来,稻城的日军来救援,热血团将被迫两线作战,必会遭到重大伤亡。
我们再也经不起伤亡了。说这话时,谢让脸色凝重,语气强硬。他觉得高昌还没有从梦中醒过来,敌强我弱,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自己,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到队伍扩大,那时再对日军发起进攻不迟。
高昌冷冷地看着他,说:“你这是在反对我吗?让你当副团长是为了让你协助我,但你看看你是如何协助我的,第三大队的事情就不说了,你说你在哪件事上支持过我?”
谢让说:“我认为你对的,我绝对支持,但如果你错了,我就必须反对。这是关系部队生死的大事儿,经不起折腾了。”
高昌说:“就这么决定了,你可以保留意见,但必须执行命令,如果你拒绝命令,按照军法,我有权利解除你的职务。”
谢让毫不退让:“即使解除我的职务,我也决不同意攻打小店镇。”
高昌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谢让也看他,两人像斗鸡一样,谁也不肯认输。
唐力担心地看看谢让,又看看高昌,说:“高团长,这样吧,你带部队去攻打小店镇,谢副团长留守大元镇,你看如何。”
高昌立即答应了,对谢让说:“好,你既然反对,那你就带着第二大队留守大元镇。”
高豪杰斜着眼睛看了看谢让,说:“如果第二大队留下来,我就是一个人,也要跟随第一第三大队去打鬼子,我才不留在这里当缩头乌龟。”
这话就说得难听了。谢让瞪着高豪杰,想说点什么,唐力悄悄地扯了扯他的衣角,他舔了舔嘴唇,只好不再吭声了。
高昌说:“就这么定了,第二大队留守,第一第三大队攻打小店镇。”
热血团决定明天一大早就出发。谢天正在准备武器弹药,周樱站在门口,幽幽地看着他,说:“你能不去吗?”
谢天说:“我是第一大队的,肯定要去,即使不是第一大队的,只要是去打鬼子,我也非去不可。”
周樱说:“我觉得你爸说的有道理,鬼子的火力很猛,咱们并不占优势……”
谢天说:“你别听我爸的,他只是一个警察,又不是军人,抓小偷他在行,打仗这事儿还得听高团长的。”
周樱皱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她低低地说:“我心里慌得很,我总觉得你们这次去打小店镇凶多吉少……”
谢天过去,把她揽在怀里,笑着说:“樱儿,你放心,我一定会安全回来的。”
周樱说:“我就是不放心……我觉得咱们队伍里有叛徒。”
谢天吓了一跳,说:“你为什么这样说?”
周樱把眉毛一挑,说:“你不觉得那个朱生豪很可疑吗?鬼子怎么早不去打,晚不去,偏偏等吴师长把队伍集结起来了才去打?救国军被一网打尽,连吴师长都不落不明,怎么就他没事儿?”
谢天想了想,按照朱生豪的说法,那场战斗应该打得很激烈,他们是被日军包围了,如果要突围,也应该至少是几个人突围出来,偏偏就他一个人!再说,他是救国军的参谋,应该和吴师长呆在一起才对,但他居然也不知道吴师长是死是活。
谢天匆匆忙忙找到谢让,把自己的怀疑对谢让说了。谢让皱着眉头,说:“朱生豪确实可疑,如果他叛变投敌了,那就大事不妙了,但我们没有证据,不能轻举妄动。这次攻打小店镇,你要紧盯他,如果他有可疑之处,就先下手为强把他干掉。”
谢天紧紧地抿着嘴,重重地点了点头,让他放心,他会一步不离地监视他。
第二天一大早,大军出发了。谢让站在路边,看着队伍愈走愈远,眼皮不由跳动两下,一股不祥之感笼罩着他,但到底哪里不妥,他却又没一点眉目。
高昌在午时接近了小店镇,队伍在一个土坡下隐藏好,他带高豪杰和胡克利趴在土坡上,举着望远镜看了看,整个镇子静悄悄的。日军的炮楼上除了一个日本兵,其他没什么人。那个日本兵也不是站着的,而是趴在炮楼上,隐隐约约只能看到他戴着的钢盔,这显然是一种战斗准备姿态。高昌有点疑惑:“鬼子是不是有准备了?”
他把望远镜递给了高豪杰,高豪杰看了看,眉头紧紧地皱起来了:“敌人是有防备了……看来谢副团长的担心也有道理,我们是不是要慎重一点?”
胡克利伸手要过望远镜,看了一会儿,不屑地说:“什么有防备?我看就是这个王八羔子被咱们上次打怕了,要么就是偷懒,趴在地上肯定比站在那里舒服。像谢让那样前怕狼后怕虎还打什么仗?打,既然来了,怎么能不打呢?”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突然响起密集的枪声。高昌回头一看,大吃一惊,在背后的山坡上出现了影影绰绰的日军,子弹如飞蝗,几个士兵倒下,队伍一下子乱了。高昌急忙组织大家抢占有利地形展开反击。要命的是,炮楼里的日军也出来了。高昌只得和高豪杰、胡克利简单地分了一下工,第一大队负责阻击背后的日军,第三大队负责阻击炮楼里冲出来的敌人。
战斗打响前,谢天正和朱燕子在一起,他看着朱燕子围在脖子上的红围巾,笑哈哈地说:“这是谁送给你的?”
朱燕子笑嘻嘻地说:“你猜。”
谢天说:“高豪杰。”
朱燕子不高兴地说:“你怎么说是他呢?”
谢天说:“谁都知道高大队长喜欢你,就连镇里的小宝也知道,肯定是他送的,你就承认吧。”
小宝是“王记布行”王老板的孙子,才刚刚学会走路。
朱燕子绷起脸,说:“你瞎说什么呢?我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他,他一点意思都没有。”
谢天正要问她那到底是谁送她的,这时鬼子的枪响了,所有的人都没有防备,当然他们两个也没有。一颗子弹击中了朱燕子的胳膊,她惊叫一声倒在地上。谢天大吃一惊,赶紧扶住她。谢天用手去捂她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哪里能捂得住?朱燕子苍白着脸,瞪着他叫:“你笨啊,用我的围巾把伤口绑起来!”
谢天伸出手去扯围巾,手碰到围巾却又停住了,低下头,扯起自己的军装衣服,用力地扯下一块布,把她的伤口包扎起来。朱燕子奇怪地看着他:“有围巾不用,你怎么扯你衣服呢?”
谢天说:“围巾是别人送你的,那是人家一片心意。”
朱燕子急道:“你想错了,是周樱送我的!”
谢天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那就更不能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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