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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青龙山,高豪杰问胡克利,咱们到哪里去?
胡克利想去卧虎山。他告诉高豪杰,卧虎山的土匪头子叫钻山豹,是他的拜把子兄弟,他们有三四百人呢。
高豪杰皱了皱眉头,说:“我听说过他们,他们和咱们不是一路人,他们不但不打鬼子,还对老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据说就因为和鬼子眉来眼去,鬼子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胡克利脸色一沉,摆弄着手里的枪,说:“咱们去了,他要是和咱们一起打鬼子,那就好说,如果他不愿意,咱们就把他干掉,把他的队伍吞吃了。”
高豪杰回头看了看稀稀拉拉的队伍,说:“他们有三四百人,咱这五六十人,能把他们吞了吗?弄不好,他会把咱们收拾了,把咱的队伍吞了。”
胡克利不以为然地说:“咱们到了山上,和他见了面,我试探他一下,如果话不投机,我掷杯为号,你就干掉他,其他兄弟收拾其他小头头们,收拾掉他们,那些小喽啰就不是问题了。”
高豪杰想了想,也只能这么干了。
胡克利看看他,又嘿嘿地笑了,回头看看身边跟着的大小土匪,说:“兄弟们注意点,要是钻山豹不听话,咱们干掉他时,谁不听话都杀了,但他的老婆却不能杀,都给我注意点。”
其他土匪都不怀好意地嘿嘿笑着,说,那是那是。
高豪杰问他,为什么不杀她?
胡克利说:“他的小老婆叫韩辛仪,原本是稻城市长的女儿,他把她绑架到山上,本来是想敲诈一笔赎金,不想这个市长却不识相,带着保安队来剿匪。他让我去帮他,我们就前后夹击,把保安队打得落花流水,俘虏了不少人,保安队队长李牧原就是那次降了我,市长也被打死了。韩辛仪就死心塌地地做了他的小老婆。这女人美是美,但也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她给钻山豹开的条件是,当老婆可以,却不能当小,要当大。钻山豹答应了。她又说,大老婆在她面次晃着,她难受。钻山豹说,那好办,我把她送回老家。韩辛仪却不答应,让钻山豹把她弄死。我这个拜把子兄弟什么都好,就是好色,看到漂亮女人就腿软,还真的把他的大老婆弄死了。你说说这个女人狠不狠?”
高豪杰摇了摇头:“她既然是这样一个人,你为啥还如此待见她?为啥还要留她?”
胡克利哈哈一笑,啧啧嘴,说:“这叫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就喜欢这样的主儿,就像朝天椒,越辣越有味。本来嘛,朱燕子这妞也够味,就是不识相,到了热血团当了国军,就他妈的翻脸不认人了。”
他拍了拍高豪杰的肩膀,说:“兄弟啊,其实咱俩的品位是一样的,你不是也喜欢像朱燕子这样的朝天椒吗?”
高豪杰的脸红了,说:“我那时不懂事儿……我们不说这个了,我不想再提到她了。”
胡克利笑道:“好好好,不提她了。我真想不通,这些娘们为啥都喜欢谢天这个小白脸。我觉得这家伙有毛病,周樱那娘们儿,弱不禁风,林黛玉一样,我看到都想吐,还被日本人玩过,他还喜欢她,这口味够重的。”
提起谢天,高豪杰心里就涌上一股重重的醋味,散发着愤怒与怨恨。这个名字如此刺耳。他装作没有听见,扭头去看路两边的风景,风吹着树枝哗哗地响,阳光从树枝中穿过,照耀着他,像千万只箭射来,他打了一个冷战……
队伍刚上大路,在前面带人搜索的赵慈江赶过来,惊慌地报告说,发现大队日军和伪军开来了。
胡克利吃了一惊,忙带人上了山,在树丛中隐蔽起来。没过多大功夫,大队日军和伪军过来了,浩浩荡荡,足有一两千人。他们是往大元镇的方向去的。
高豪杰纳闷地看着胡克利:“日本人去大元镇干什么?”
胡克利伸了个懒腰,说:“管它呢,咱们还是赶紧去卧虎山吧,我肚子都叫起来了,到了那里先好好吃一顿喝一顿。妈的,你们国军规矩真多啊,喝酒都管,像和尚一样。真想不通,像你这样,年纪轻轻,为啥不当土匪,要当国军呢?”
高豪杰没接他的话,一脸忧虑:“我怀疑他们是要去打青龙山的。”
胡克利一脸奸笑:“让他们去打吧,狗咬狗,不管谁把谁咬死,都和咱们没关系。”
高豪杰摇了摇头,对胡克利说:“胡大哥,现在这个时候,咱们还是把个人恩怨放在一边,都是打鬼子的,眼看他们要遭殃,咱们却在一边看热闹,良心上过不去。我看,咱们还是去给他们说一声,及早做好准备。”
赵慈江点了点头:“我同意二当家说的,他们虽然是兵,咱们是匪,但现在毕竟都是中国人,中国人岂能不帮中国人?”
胡克利瞪他一眼,吼道:“你他妈啥时候变成好人了?”
说归说,但他看高豪杰坚决的样子,又看了看其他土匪,其他人也眼巴巴地看着他,那眼神明显是赞成高豪杰说的。胡克利摆了摆手,说:“也罢,他们不义,咱们不能不仁。咱先说好,帮了他们这个忙,咱们还是要走的。我胡克利就不相信,离开他们就打不了鬼子。”
高豪杰心里其实也很矛盾,按照他的真实想法,他是再也不想看到青龙山的人了,除了周樱对他好些,那里的一草一木都让他感到伤心,但想到父亲也在青龙山,虽然心里恨他,可毕竟是他父亲。父亲那样对自己,自己却不能见死不救。父亲真正理解过他吗?
他突然被自己感动得想流泪,想哭。
胡克利带着队伍专门走小路,想早点赶回青龙山。他们越过大元镇,刚走了一半路程,正好遇到小林健二带着手下离开青龙山回来。双方正好碰到一起,看到对方都大吃一惊。走在前面的钱二胖的枪先响,他枪一响,其他土匪的枪也响了。小林健二带的日本兵慌乱地开着枪,拼命后退。双方各自占领了一个小山包。
小林健二到青龙山的时候,胡克利和高豪杰已经出走,他们不知道小林健二。小林健二却能猜出这是青龙山的队伍。
小林健二让部下停止射击,大声地喊:“青龙山的兄弟们,我们是台湾人,不是日本人,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借个道,我们回大元镇,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听到小林健二的声音,胡克利愣了愣,扭头去看高豪杰,说:“他妈的,这个小日本的中国话说得这么好。”
高豪杰感到疑惑:“日军里怎么会有台湾人?”
胡克利拿眼瞪他:“台湾在日本哪里?”
高豪杰苦笑一下,说:“台湾就是台湾,本来是中国的,1895年甲午战争后割让给了日本。”
胡克利撇了撇嘴:“那不就得了,都四五十年了,这些家伙早就卖国求荣了,什么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就是骗咱们出来,然后把咱们干掉。”
高豪杰还有点犹豫,赵慈江凑过来说:“我觉得老大说得有道理,他们是从青龙山方向过来的,鬼子大部队又准备来攻打青龙山,这帮家伙中国话说得这么好,肯定是过来侦察青龙山的。如果让他们回去了,他们带着鬼子来打青龙山,那麻烦就大了。他们人不多,还都是三八大盖,咱们有五六十人,干脆来个冲锋,把他们干掉,把三八大盖抢过来算啦。”
胡克利决定按赵慈江说的干。高豪杰觉得赵慈江说的也有道理,如果是这样的话,无论如何不能让这帮日军回到大元镇。他朝他们点了点头。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小林健二的小队其实还配有两挺机枪。小林健二喊完话,对方一阵沉默,他以为他们听进去了。哪知道,他们却突然冲出来,叫喊着杀了过来。眼看就要冲到跟前了,他不得不下令赶紧反击。机枪、步枪一起开火,胡克利的土匪哪里招架得住。胡克利冲到前面,一下子被打中了,他倒在地上,冲着赵慈江叫道:“老子中弹了,快来救我。”
赵慈江愣了愣,却回头就跑,没死没伤的土匪一看鬼子的火力够猛,也都跑了。倒是高豪杰,趴在地上挪到胡克利跟前,要把他拖走,哪知,自己身上也中了弹。小林健二见土匪们散了,忙下令停止射击。
他来到胡克利和高豪杰跟前,两人看着他,他的指挥刀在太阳下亮光闪闪。两人心想完了,鬼子杀人不眨眼,今天就他娘的死在这里了。胡克利倒也不怕死,支撑着身子坐起来,笑嘻嘻地看着小林健二,说:“操你们妈,你们杀了爷,爷等不及二十年,爷二十天后就又成了一条好汉,继续杀你们这些王八蛋鬼子!”奇怪的是,这个鬼子像个神经病,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显得有点苦恼,叹了口气,把指挥刀收起,让两个鬼子扔下两个救护包,看了看两人,摇了摇头,带着一帮鬼子走了。
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走了,然后扭头你看我,我看你,都想不通这个鬼子是怎么回事。
胡克利有些懊悔,说:“高兄弟,你说,这个鬼子说的,中国人不杀中国人,会不会是真的?”
高豪杰也是一团乱麻:“我也不知道,这事儿真是怪了……”
正说着,赵慈江鬼头鬼脑地从一个土坎后探出了头,见鬼子走了,忙招呼其他土匪过来。胡克利从地上抓起一块石头扔过去,大声叫道:“你他妈的算啥东西?见了鬼子比兔子跑得还快。”
赵慈江点头哈腰地说:“老大息怒,反正打不过,我们这是保存有生力量,准备出其不意杀他一个回马枪再来救您。”
他说着,吆喝着让钱二胖他们用救护包给两人包扎伤口。胡克利对他倒也知根知底,懒得与他计较。众人搀扶着两人,急急地向青龙山赶去。
高昌和谢让看到他们突然回来,两人又受了伤,大吃一惊,一问,原来是和小林健二交手。谢让觉得痛心,双方本来是可以避免交火的。再一听,日军要前来围剿青龙山,顿时觉得事态严重。谢让的意思是,日军这次看来是下了血本,应该避其锋芒,赶快转移。高昌却想依托青龙山的有利地形,和日军硬拼硬地打一仗,尽可能地消灭日军有生力量。他不无讽刺地对谢让说:“你和共产党接触多了,是不是也学会他们那一套了,打不过就跑?再跑,咱们不是也成游而不击了吗?”谢让说:“我不大懂军事,但我知道,最好的战术就是打死敌人保存自己。敌强我弱,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学习共产党的游击战术。灭敌八百,自损一千,这赔钱的买卖我们做不起啊。”洪桥也在旁边支持谢让,就连最好战的胡克利,刚刚吃了败仗,损失了五六个兄弟,自己和高豪杰还受了伤,连一个小鬼子都没伤着,也不好意思叫嚷着打了。几个大队长也赞成暂时避开日军锋芒,尽快转移。高昌心有不甘,但也不得不面对现实,下令准备转移。
胡克利和高豪杰被送到医院,舒林儿和周樱察看了一下两人的伤势,胡克利的相对较轻,高豪杰的较重,腿上还有弹片要取出。舒林儿觉得自己的技术比周樱更好,正要主动提出自己负责高豪杰,周樱把她拉到一边,对她说:“林儿,我来负责高大队长,你负责胡克利吧。他对我有意见,怕是不配合我。”
舒林儿想想也是,忙答应了。胡克利果然不大好伺候,骂骂咧咧地不肯配合,舒服儿把伤口清洗包扎完,本来还要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可胡克利却不干,说那像娘们儿坐月子一样,他一个大男人,才不要这样呢。他从床上爬起来,赵慈江和钱二胖赶紧过来搀扶着他,两人摇摇晃晃地走了。
高豪杰的算是一个大手术了,要把弹片从腿上取出来,问题是,青龙山又没有麻醉药。高豪杰看着周樱一脸着急,就笑着安慰她说:“周姑娘,没事,你就大胆地做吧,我好歹也是一个军人,这点疼还是能忍受着的。”
周樱想想只能这样了,忙找来一条干净毛巾,仔细叠好,递给了高豪杰。高豪杰迟疑地问她:“要毛巾干什么?”
周樱娇嗔地瞪他一眼,说:“手术很疼的,你咬着它啊,要不,我给你找块木头咬着?”
她的笑带着亲昵,甚至还有点撒娇的意味,高豪杰心里一凛,忙收敛心神,乖乖地接过毛巾,死死地咬着。整个手术过程虽说只有十多分钟,但两人皆是满头大汗。高豪杰是疼的,周樱是小心谨慎,过度紧张,好在还算顺利,取出了弹片。
周樱把他嘴里咬着的毛巾取出来,很敬佩地看着他,说:“高大队长,你很坚强,居然连哼一声都没有,像个男人。”她说着,随手拿起毛巾给他擦脸上的汗。高豪杰脸腾地红了,心里不由想,她要是朱燕子该有多好啊。
周樱很自然地给他擦完脸上的汗,坐在床边问他:“还疼不疼?”
高豪杰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当然疼,不过,我能受得了。”
周樱摇了摇头,说:“高大队长,我参加过战地救护,你是我见到的最坚强的男人,不叫不喊……”
高豪杰诚恳地说:“周姑娘,谢谢你,但你不要叫我高大队长了,我现在已经不是大队长了,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或者叫我高大哥也行。”
周樱很爽快:“好,高大哥,我这儿反正也没啥事儿,就陪你说话吧,分散一下你的注意力,这样,你就不觉得疼了。你给我说说你是如何受伤的吧。”
高豪杰就把他们离开青龙山准备去卧虎山、半路遇到日军,然后在回来的路上又遇到小林健二他们的整个过程详细地给她说了,不知不觉中,伤口果然不怎么疼了。
周樱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好像在自言自语:“怎么日本军队里还有台湾人呢?这些人真可怕,明明是中国人,还当了鬼子。”
高豪杰倒很理解:“也不能怪他们,毕竟是清政府把台湾割让给日本的,都四五十年了,差不多一代人的时间了。不过,这个小队长倒很难得,还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是中国人。听说他还到青龙山给朱燕子做证了,上次就是他放的朱燕子。”
周樱的眼睛瞪大了:“还有这事儿?真的是他放的朱燕子?”
高豪杰点了点头,说:“周姑娘,看来你还真是错怪了朱姑娘,她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周樱的脸微微红了,喃喃地说:“都怪我,鬼迷心窍了。有空我得找朱姑娘道歉。”
高豪杰笑着安慰她:“那倒不必,你也是为了热血团好,朱姑娘想来也是会理解你的。”
周樱眼睛有些红了,她定定地看着高豪杰,充满感激地说:“谢谢你,高大哥,你对我真好。”
高豪杰刚要再说什么,外面传来激烈的枪炮声,震得房子抖了几抖。几个兵急急跑来,告诉他们说,日军开始进攻青龙山了,团长让他们来帮助医院赶紧撤退。周樱和舒林儿立刻指挥几个兵把珍贵的医药器材带上,又叫上两个兵抬着高豪杰撤退。
要撤退,自然得有掩护部队。谢天主动要求带领第五大队掩护部队撤退。老百姓听到枪炮声,乱成一团,吵着嚷着也要跟着部队走。热血团带着老百姓,自然就慢了很多。第五大队苦苦支撑,一直等到整个部队走远了,谢天这才带着部队边打边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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